《微尘劫》第一卷无尘少年
第十七章：雾中笛·灰息援
黑息刀的锋芒距胸口不足半尺时，阿尘怀里的“灰息烬”突然炸开一片淡灰色光晕。
那光晕不像尘玉的白光那般刺眼，倒像一层薄纱，缓缓铺开，将阿尘周身裹住。搜尘使的短刀劈在光晕上，黑色尘息像被泼了冷水的火焰，“嗤”地一声缩回刀身，刀势竟被硬生生滞住。
“这是什么鬼东西？”搜尘使惊得后退半步，盯着阿尘怀里的灰息烬，眼睛瞬间红了。他在破妄楼多年，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尘息——不烈不燥，却能稳稳压住他的黑息刀，这绝非普通尘物。
阿尘也愣了愣，低头看向掌心。灰息烬此刻像一块温热的煤块，灰息顺着他的指尖流淌，与他的无尘体相触时，竟没有像之前那样消散，反而像找到了扎根的土壤，在他手腕上缠成一道淡灰色的环。
“阿尘哥哥！”雾中传来小石头带着哭腔的呼喊。
阿尘猛地回神，不再管搜尘使，借着灰息光晕的掩护，朝着呜咽声传来的方向冲去。雾被灰息推开，露出后面两个正按着小石头的破妄楼弟子——他们手里的鞭子掉在地上，脸色发白，眼神涣散，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心神。
是笛声。
那笛声还在继续，调子清越，像山涧流水，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阿尘“看见”，雾中的紊乱尘息随着笛声有了规律，原本翻滚的黑色尘息像被安抚的兽，渐渐沉了下去，连空气都变得不再粘稠。
“发什么呆！拦住他！”搜尘使的怒喝惊醒了两个弟子。他们刚要伸手去抓阿尘，阿尘手腕上的灰息环突然收紧，一股微弱的推力从掌心涌出，正撞在两个弟子胸口。
两人“哎哟”一声跌坐在地，更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的黑色尘息竟被灰息沾染上，像墨滴进了清水，慢慢晕开、变淡，最后消散在雾里。
“这……这是净化尘息？”搜尘使又惊又怒。破妄楼的武学本就靠吸纳暴戾尘息增强，最怕的就是这种能“化戾”的温和尘息。他盯着阿尘手里的灰息烬，喉结动了动，贪婪压过了惊讶：“好东西！这才是青玄子藏的宝贝！”
他再次挥刀冲来，这次却不再直劈，而是手腕一转，刀身划出一道黑色弧线，引动周围尚未平息的黑色尘息，像一张网般朝着阿尘罩来。这是“黑息网”，是他压箱底的招式，能困住对手的同时，用尘息侵蚀皮肉。
阿尘抱着小石头往后退，可雾中空间狭窄，退了两步就撞在一块湿滑的崖壁上。小石头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阿尘能感觉到怀里的孩子在发抖，掌心的灰息烬却烫得惊人——守阁人残留的灰息似乎感应到了危机，流动得越来越快。
“躲不开了……”阿尘咬咬牙，索性不再退。他想起守阁人说的“无尘体是‘空’，能装下一切尘息”，闭着眼，试着将掌心的灰息往身前推去。
没有预想中的艰难，灰息像有生命般，顺着他的意念铺开，形成一面半人高的灰息盾。黑息网撞上来时，灰色与黑色交织，发出“滋滋”的声响，像两团水火在角力。阿尘能“看见”，黑色尘息在灰息中挣扎，却被一点点分解，最后变成无害的淡白尘息，散入雾中。
搜尘使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引动的黑息网竟被一个毫无“微尘觉”的少年破了，这要是传出去，他在破妄楼的地位堪忧。他眼神一狠，指尖偷偷捏了个诀——腰间的银色令牌突然亮起，一股更浓郁的黑色尘息从令牌中涌出，顺着刀身注入黑息网。
“给我碎！”
黑息网猛地膨胀，灰息盾瞬间被压得凹陷下去。阿尘的手臂开始发抖，灰息流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显然快要撑不住了。就在这时，雾中的笛声陡然拔高，调子变得急促起来。
随着笛声，雾中突然飘来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点——是被笛声引动的纯净草木尘息。这些光点像飞蛾扑火般冲向黑息网，与灰息合在一起，灰息盾瞬间恢复了形状，甚至反推回去，将黑息网撞得四分五裂。
搜尘使被震得后退三步，握刀的手虎口开裂，鲜血滴在刀身上，与黑色尘息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他惊恐地看向雾深处：“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笛声没有回应，只是调子又变得平缓，像在催促什么。
阿尘知道不能再等。他抱着小石头，借着灰息的掩护，转身就往崖下跑。崖下是一片茂密的矮树丛，只要钻进去，借着雾色或许能甩掉搜尘使。
“想跑？”搜尘使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怨毒，“给我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那小子和宝贝带回来！”
他带着两个还没缓过神的弟子，朝着阿尘逃跑的方向追去。黑息刀在雾中划出一道道黑色残影，却被笛声引动的白色光点不断干扰，速度慢了不少。
阿尘抱着小石头在矮树丛里狂奔，树枝划破了他的衣服，脸上被雾水打湿，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小石头趴在他怀里，懂事地不出声，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笛声渐渐远了，雾也淡了些。阿尘回头看了看，没看到搜尘使的身影，才敢停下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喘气。
“阿尘哥哥……我们安全了吗？”小石头小声问。
阿尘摸了摸他的头，刚想点头，却发现掌心的灰息烬暗了下去，重新变成那块灰黑色的碎片，只是表面的纹路似乎清晰了些。他心里一沉——灰息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搜尘使再追上来，他恐怕护不住小石头了。
“我们还没完全安全，得尽快离开落霞谷。”阿尘把小石头放下来，牵着他的手，“你还能走吗？”
小石头用力点头：“能！我不怕！”
阿尘笑了笑，正想继续往前走，却看到前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背上背着一个旧竹篓，像是个采药人。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往外渗血，周围的草地上散落着几株被踩烂的草药。
阿尘警惕地走过去，发现他身上没有黑色尘息，只有淡淡的草木尘息，和落霞谷的草木一个味道。
“你是谁？”阿尘轻声问。
那人缓缓睁开眼，眼神虚弱却清明。他看了看阿尘，又看了看小石头，咳嗽了两声：“我是……谷外的药农，被破妄楼的人……追进来的。他们抢我的药……还伤了我。”
阿尘想起搜尘使他们之前在谷里搜捕，或许是真的。他蹲下身，想看看他的伤口，却被那人拦住了。
“别碰……伤口上有‘蚀尘粉’。”那人苦笑，“破妄楼的邪门东西，沾了会被尘息蚀骨。”
阿尘这才注意到，他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灰黑色，上面缠绕着极淡的黑色尘息，和搜尘使刀上的尘息一样。
“那怎么办？”小石头看着那人痛苦的样子，小声问。
那人看了看阿尘手里的灰息烬，眼神动了动：“你怀里……是不是有‘灰息’？”
阿尘一愣，下意识地握紧了灰息烬：“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在雾里……听到了笛声。”那人喘着气，“吹笛人引动草木尘息时，我感觉到了……你身上有和守阁人一样的灰息。”
守阁人？他认识守阁人？
阿尘心里的警惕更重了。这人突然出现，又知道守阁人和灰息，会不会和搜尘使是一伙的？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轻轻摇头：“我没有恶意……守阁人曾救过我。若不是他，我早就死在尘禁之地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这条腿，就是被他用灰息救回来的。”
阿尘看向他的腿，裤管空荡荡的，显然是断了一条腿。
“破妄楼的人在找一个‘无尘体’的少年，是不是你？”那人又问。
阿尘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人叹了口气：“你不用防我。我知道青玄子长老，也知道他让你去找百晓生。落霞谷不能待了，搜尘使肯定会请救兵。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绕出谷，去‘望尘镇’。”
望尘镇？阿尘听过这个名字，是落霞谷外最近的镇子，也是通往江湖的必经之路。青玄子长老临终前说过，要去游方集找百晓生，望尘镇或许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可他能相信这个人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搜尘使的呼喊声：“阿尘！你跑不了的！把宝贝交出来！”
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搜尘使追上来了。
“没时间犹豫了！”那人急道，“信我就跟我走！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阿尘看了看怀里的小石头，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近的黑色尘息，咬了咬牙。不管这人是谁，至少现在，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好！我跟你走！”
那人笑了笑，挣扎着站起来，拄着一根捡来的树枝：“跟我来！小路在崖壁后面，他们找不到的！”
阿尘抱起小石头，跟着那人朝着崖壁后面跑去。灰息烬在他怀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雾色中，搜尘使的身影越来越近，而崖壁后面的小路，隐在茂密的藤蔓后，像一条通往未知的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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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简介：阿尘跟着药农沿小路逃离，途中得知药农名叫“老木”，与守阁人确有旧交。但老木似乎对“灰息烬”格外关注，言行间藏着隐秘。搜尘使虽被甩在身后，却放出了“传讯尘鸽”，破妄楼的援兵正朝着望尘镇赶来，一场新的围堵已在暗中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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