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擦干眼泪，点开隐藏相册。里面是A大各个角落的照片：图书馆窗边的晨光、篮球场的夕阳、食堂阿姨忙碌的背影……每一张都拍得极其用心，构图和光影处理得恰到好处。
最后一张照片，是今天在打印店拍的。画面里的她正低头看着简历，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发顶，嘴角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照片的备注是：“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苏晚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捂住脸，在椅子上笑得像个傻子。宿舍的风扇“呼呼”地转着，把栀子花香吹得满室都是，像个甜得发腻的梦。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陆时砚正坐在图书馆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屏幕上是他刚刚取消发送的邮件——原本要发给美国某大学的交换申请。他的鼠标停在“放弃申请”按钮上，指尖悬了很久，最终轻轻按了下去。
旁边的草稿箱里，躺着一封写给父母的邮件：“我决定留在国内读研，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窗外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键盘上那个刻着“L”的键帽上。陆时砚看着屏幕上苏晚的照片，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PlanS”的第一步，似乎很顺利。
而这个计划的最终目标，他写在加密文档的最后一行：
“让她成为想成为的人，让我成为能站在她身边的人。”
此刻的风很温柔，阳光正好，仿佛连时间都放慢了脚步，在为这悄悄萌芽的心事，按下暂停键。图书馆三楼的空调似乎出了点故障，热风带着旧书的霉味扑面而来。苏晚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陆时砚的笔记本触控板上滑动，屏幕上正显示着她上周拍的摄影作品——一组关于校园流浪猫的照片，背景是计算机系楼下的爬山虎墙。
“这里的光影可以再调亮些。”陆时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刚才趴在桌上补觉，额前的头发被压得有点乱，白衬衫领口沾了点淡淡的墨水印。
“我试过了，调亮会显得噪点很重。”苏晚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你看这里，暗部细节会丢失。”
他俯下身，手臂越过她的肩膀去够鼠标，温热的呼吸扫过她颈侧，带着柠檬洗衣液的清香。苏晚的心跳骤然加速，握着鼠标的手指僵在半空，连屏幕上的照片都变得模糊起来。
“用这个降噪插件。”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一个复杂的参数面板，“保留暗部细节的同时，噪点会被智能识别过滤掉。”
屏幕上的照片瞬间清晰起来，橘猫的绒毛在夕阳下泛着暖光，连爬山虎的叶脉都看得一清二楚。苏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也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这个插件？”
“上次看你朋友圈发的照片，觉得色调不错，就查了查后期教程。”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色。
苏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原来他连她朋友圈的照片都会特意研究，这个发现让她脸颊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参数：“那……你把这个插件发给我好不好？”
“存在D盘的文件夹里，你自己拷吧。”他直起身，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买瓶水，要冰的吗？”
“要！”苏晚用力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陆时砚的笔记本还亮着，屏幕保护程序是纯黑色的，只有一个浮动的代码图标。苏晚点开D盘，果然看到一个命名为“摄影后期工具”的文件夹。她正准备拷贝插件，目光却被旁边一个加密文件夹吸引了——文件夹名叫“时光碎片”，图标是个小小的相机图案，和她那个银色U盘上的一模一样。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了上来。她想起上次在打印店，陆时砚电脑里那个“PlanS”文件夹，还有他说在学摄影后期的话。这个加密文件夹里，会藏着什么？
鬼使神差地，苏晚双击了文件夹。弹窗跳出来，要求输入密码。
她试探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年月日，数字刚输完，文件夹“啪”地打开了。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文件夹里整齐地排列着三个子文件夹，分别命名为“大一”“大二”“大三”。她颤抖着手点开“大一”，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照片缩略图，全是她的身影。
有她在新生报到处填表格的样子，马尾辫歪在一边，嘴角沾着点冰淇淋渍；有她在校园歌手大赛后台背词的侧影，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歌词纸；甚至有她在食堂排队打饭的背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T恤，书包上挂着个晃来晃去的相机挂件。
每张照片都标注着具体日期，最早的一张是三年前的9月10日——新生开学典礼那天。照片里的她坐在观众席后排，正仰头看主席台上发言的陆时砚，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苏晚的指尖抚过屏幕上那个青涩的自己，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麻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一直以为他们的交集始于那杯热可可，却没想到，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闯进了他的镜头里。
“大二”文件夹里的照片多了起来。有她在新闻社办公室熬夜写稿的样子，台灯在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有她在辩论赛上和对手争执的侧脸，眉头皱得紧紧的，却眼神坚定；还有一张是她在雨中跑向教学楼，陆时砚的黑色雨伞出现在画面角落，堪堪遮住她半个肩膀。
照片的拍摄角度越来越近，显然拍摄者的距离在悄悄缩短。苏晚翻到最后一张，是去年冬天她在图书馆门口扫雪的照片，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像只圆滚滚的企鹅。照片下方用小字标注着：“围巾歪了，下次提醒她。”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苏晚赶紧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止不住。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那些“刚好”的帮助，全都是他蓄谋已久的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大三”文件夹。最新的一张照片是昨天在打印店拍的，她正低头看着简历，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发顶镀了层金边。这张她见过，存在陆时砚给她的U盘里，备注是“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而紧挨着这张照片的，是一个未命名的子文件夹。苏晚的心跳突然加速，有种预感里面藏着更重要的东西。她刚要双击，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在看什么？”陆时砚的声音近在咫尺。
苏晚像被抓包的小偷，手忙脚乱地想关掉文件夹，鼠标却不小心点到了那个未命名文件夹上。屏幕一闪，弹出另一个密码框，提示文字是“给未来的答案”。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就是想看看插件……”
陆时砚放下两瓶冰水，目光落在屏幕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快步走过来，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想要关闭窗口，却不小心按错了键——密码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文档预览窗口，标题是“求婚方案草稿v3.0”。
文档的前几行清晰可见：“时间：毕业典礼当天；地点：图书馆老位置；道具：定制戒指（刻字LS）、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声音都从耳朵里消失了，只剩下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心跳。求婚？他在计划向她求婚？
陆时砚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背对着她站在窗边，肩膀微微颤抖，白衬衫的褶皱里还沾着刚才没拍掉的头皮屑。
图书馆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空调依旧吹着热风，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和悸动。
“对不起。”苏晚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陆时砚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的篮球场，声音低沉得像埋在土里的种子：“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才。”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才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本来想毕业典礼那天给你惊喜的。”
苏晚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原来他准备了这么久，原来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全都是指向“永远”的铺垫。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他身后，犹豫了很久，终于伸出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陆时砚。”
他转过身，眼眶泛红，淡褐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无措，像个被戳穿秘密的小孩。这还是苏晚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褪去了所有的冷静自持，只剩下纯粹的紧张。
“那些照片……”苏晚的声音很轻，“拍了很久吧？”
“嗯。”他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大一开学典礼那天起。”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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