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苏晚躺在床上,把陆时砚的微信头像点开看了又看。他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可她总觉得,那里面藏着一个会修投影仪、会看摄影展、会在代码里藏秘密的,不一样的陆时砚。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男生宿舍里,陆时砚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桌面背景已经换成了那张《等待》,照片里的阳光仿佛能透过屏幕洒出来。他点开苏晚刚发来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自己眼神惊讶,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把这张照片设为了手机屏保。
然后,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在“苏晚相关”的相册里,新增了两个文件。一个叫《等待》,一个叫《技术顾问》。
文件夹的最后,躺着一个未命名的文档,光标在空白处闪烁了很久,最终敲下一行字:
“联展结束了,但好像,有什么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月光落在键盘上,照亮了那个刻着“L”的键帽。陆时砚看着它,忽然想起苏晚泼洒热可可那天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或许,那杯热可可,真是杯幸运的热可可。
社团联展的颁奖环节像被撒了把跳跳糖,整个体育馆都透着甜丝丝的躁动。傍晚的夕阳从高大的玻璃窗斜切进来,给主席台上的奖杯镀了层金,台下各社团的成员挤在一起,手里的荧光棒晃成流动的星河。
苏晚攥着新闻社的“最佳创意奖”奖杯,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林晓晓在她耳边兴奋地念叨:“我就说我们能拿奖吧!那个纪录片最后三十秒的镜头,简直绝杀!”
苏晚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观众席后排。陆时砚还坐在那里,白T恤在攒动的人头里像块安静的云。他面前放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像投了颗小石子,在她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
这半天来,他就像个沉默的影子。新闻社的摊位前有人打翻了展示架,是他伸手扶住的;林晓晓忙着应付采访,是他帮忙收好了散落的宣传册;甚至有个学弟想借苏晚的相机拍照,也是他先一步说“她的设备不外借”。
他做这些时总是很自然,像在执行一套精密的算法,不多不少,刚好卡在最需要的节点上。
“接下来要颁发的是‘年度最佳协作奖’!”主持人的声音突然拔高,把苏晚的思绪拽了回来,“这个奖项要颁给今年联展中配合最默契的两个社团——它们可能来自不同领域,却碰撞出了奇妙的火花!”
聚光灯扫过全场,最终停在计算机系和新闻社的方向。苏晚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晓晓推了一把:“快去啊!肯定是我们和计算机系!陆神帮我们修投影仪的事都传遍了!”
她趔趄着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在安静下来的场馆里格外清晰。走到台侧时,手腕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
“鞋带松了。”陆时砚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半蹲下身帮她系鞋带。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脚踝,像有电流窜过,苏晚猛地缩回脚:“我自己来!”
他抬头看她,眼里盛着夕阳的碎光,嘴角弯了弯:“别动,会摔。”
温热的呼吸扫过脚背,他系鞋带的动作很利落,打了个紧实的蝴蝶结。苏晚低头看着他发顶的旋,忽然想起小时候爸爸帮她系鞋带的样子,心里软得像块棉花糖。
“有请新闻社代表苏晚,以及计算机系技术支持陆时砚!”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聚光灯“啪”地打在两人身上。
苏晚这才意识到,陆时砚是以“技术支持”的身份被邀请上台的。她转头看他,发现他不知何时换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规规矩矩地扣到手腕,领口别着枚简单的银色领针——那是计算机系的优秀成员标志。
“看来大家对这两位很熟悉啊!”主持人拿着话筒调侃,台下立刻爆发出一阵口哨声,“我听说陆同学为了帮新闻社修投影仪,特意推迟了重要的代码评审会?”
陆时砚接过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得很远:“举手之劳。”
“只是举手之劳吗?”主持人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我可是看到陆同学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新闻社的摊位前,比他们社长还积极呢!”
台下的起哄声更响了。苏晚的脸“腾”地红了,指尖攥得发白,连奖杯的棱角硌进手心都没察觉。她偷偷瞥向陆时砚,发现他的耳根也泛着浅红,却依旧站得笔直,像株临风的白杨。
“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主持人话锋一转,突然指向后台的大屏幕,“这是我们摄影社抓拍的照片——陆同学帮苏同学扶展示架时,这个眼神,啧啧,说是‘革命友谊’谁信啊?”
屏幕上出现一张高清照片:陆时砚的手搭在倾斜的展示架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正落在苏晚慌乱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眼神里的专注藏都藏不住。照片下方被P了行字:“这是技术支持该有的眼神?”
“哦——”台下的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苏晚的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她想解释,嘴巴却像被粘住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主持人把话筒递到她嘴边。
“苏同学觉得,陆同学是不是特别靠谱?”
“是、是挺靠谱的……”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刚说完就被更大的起哄声淹没。
“既然这么靠谱,不如配合我们做个小游戏?”主持人举起手里的任务卡,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就做个情侣拍照姿势模仿吧!很简单的,就像这样——”
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一张示例图:男生从身后轻轻环住女生的腰,下巴抵在发顶,女生侧脸靠在男生手臂上,笑得眉眼弯弯。
苏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里的奖杯差点没拿稳。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陆时砚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温热的气息落在她颈窝,带着淡淡的柠檬洗衣液味。
“不愿意吗?”主持人故意拖长了声音,“其实我们都知道,新闻社的获奖纪录片里,有个镜头是陆同学帮忙扛的相机——当时你们靠那么近,现在假装一下都不行?”
台下的口哨声此起彼伏。苏晚看到林晓晓在第一排冲她挤眼睛,比了个“上”的手势;计算机系的男生们则拍着桌子喊“陆神冲啊”;连平时严肃的系主任都坐在评委席上,嘴角噙着点看好戏的笑意。
她的手心全是汗,正想找个借口溜下台,腰突然被轻轻环住了。
陆时砚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掌心虚虚地搭在她小腹前,没敢用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稳定。他的下巴轻轻落在她发顶,蓬松的发丝蹭过他的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配合工作。”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被风吹过的低哑,像羽毛搔过心尖。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声音都从耳朵里消失了,只剩下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心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连衣裙渗进来,烫得她皮肤发麻;能闻到他衬衫上的洗衣液味,混着夕阳晒过的皂角香,是和图书馆里一样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他屏住的呼吸,在她发顶轻轻起伏。
“对嘛!就是这样!”主持人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同学笑一笑呀,看镜头——”
苏晚僵硬地扬起嘴角,眼睛却没焦点。直到相机的闪光灯“咔嚓”亮起,她才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陆时砚的袖口,指腹正按在那颗小小的银色领针上。
“好了好了,看来这对‘临时情侣’还挺有默契的!”主持人笑着打圆场,“请两位领取协作奖证书!”
陆时砚慢慢松开手,退开半步时,苏晚感觉腰间的温度突然抽离,心里竟空落落的。她低着头接过证书,指尖碰到陆时砚递过来的奖杯,两人的指腹轻轻擦过,像触到了微弱的电流。
下台时,她的脚步还有点飘。刚走到台侧,就被林晓晓一把拽住:“可以啊晚晚!刚才那一下也太自然了吧?陆神的手往你腰上一搭,我还以为你们真在谈恋爱呢!”
“别胡说!”苏晚拍掉她的手,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他就是配合主持人……”
“配合?”林晓晓挑眉,伸手戳了戳她的腰,“那他刚才环得那么紧?我都看见你抓他袖口了,紧张成那样?”
苏晚被戳中要害,正想反驳,却看见陆时砚站在不远处,被计算机系的男生们围着起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拍着他的肩膀:“行啊陆神!藏得够深啊!帮修投影仪是假,追人是真吧?”
陆时砚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夕阳下格外清晰,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苏晚脸上,像含着片融化的冰,清清凉凉的,却带着温度。
苏晚赶紧别过脸,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颁奖礼结束后,各社团开始收拾摊位。苏晚抱着证书和奖杯,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彩带,头顶突然罩下片阴影。
“我来吧。”陆时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已经脱下了衬衫外套,只穿着白色T恤,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苏晚慌忙摆手,却被他按住肩膀。
“你去整理照片,这些我来。”他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弯腰开始捡地上的纸屑。阳光落在他背上,把T恤染成淡淡的金,苏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发现他的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她好奇地抽出来一看,是社团联展的详细流程表,每个社团的展示时间、设备需求、负责人联系方式都标得清清楚楚。而新闻社那栏的“设备检查”项,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一行小字:“15:00-16:00,重点关注投影仪运行状态”。
下面的签名是陆时砚。
苏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原来他根本不是“路过”,也不是“顺便帮忙”,他是早就拿着流程表,算好了时间来的。那个被她以为是巧合的技术支援,从头到尾都是他的刻意为之。
“看什么呢?”陆时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呼吸落在她耳边。
苏晚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把流程表塞回他口袋:“没、没什么!”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陆时砚看着她通红的耳垂,忽然笑了:“刚才……抱歉,没提前问你。”
“啊?”苏晚没反应过来。
“拍照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了些,“怕你尴尬。”
原来他不是没察觉,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圆了场。苏晚的心里像被灌了蜜,甜得发胀:“没事……本来就是配合工作嘛。”
她刻意模仿他刚才的话,说完却有点后悔——这话听起来太像在撇清关系了。
陆时砚却没在意,只是弯腰捡起她脚边的一张照片。那是联展当天拍的,画面里苏晚正在给参观的老师讲解作品,陆时砚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噙着点浅浅的笑意。
“这张也给我吧。”他把照片放进自己的口袋,动作自然得像在拿自己的东西,“和《等待》凑一对。”
苏晚的脸又红了。他居然还记得那张图书馆的照片。
收拾完摊位时,天色已经暗了。体育馆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他们俩和满地的彩带。陆时砚把最后一个垃圾袋扎紧,忽然指着窗外:“今晚有流星。”
“真的?”苏晚跑到窗边,果然看见夜空里有几颗明亮的星子在闪烁,“什么时候会划过?”
“预报说是九点十七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
“那我们……”苏晚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去操场等吧。”他拿起她的背包,很自然地甩到肩上,“这里看不到全貌。”
从体育馆到操场的路要穿过小树林。傍晚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得苏晚的长发乱飘。陆时砚走在她外侧,手臂时不时碰到她的胳膊,每次接触都像点燃了小烟花,在皮肤表面噼啪作响。
“今天谢谢你。”苏晚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轻轻的,“不仅帮我们拿了奖,还……配合那个拍照。”
“应该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照片拍得很好,拿奖是应该的。”
“那也是你的功劳。”苏晚抬头看他,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像把小扇子,“没有你修投影仪,我们的纪录片根本放不了。”
两人走到操场时,草坪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都在仰着头等流星。陆时砚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铺开带来的野餐垫——苏晚这才发现他居然随身带着这个,像早就预料到会有此刻。
“坐吧。”他拍了拍垫子,自己则挨着边缘坐下,留出大半位置给她。
苏晚刚坐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原来是几个新闻社的同学也在,其中一个眼尖的喊:“苏晚!陆神!你们也来等流星啊?”
林晓晓挤过来,挤眉弄眼地说:“刚才颁奖礼那一下,我们都录下来了,回去发社团群里,绝对能炸锅!”
“别发!”苏晚慌忙摆手,脸颊发烫。
“怕什么?”林晓晓冲她眨眼睛,“我看陆神也没反对啊。”
苏晚下意识地看向陆时砚,发现他正仰头看星星,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听到她们的对话,他只是淡淡地说:“发吧,没关系。”
话音刚落,夜空里突然划过一道明亮的光。
“流星!”有人尖叫起来。
苏晚赶紧闭上眼睛许愿,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希望新闻社越来越好”,一会儿想“希望爸爸的腿快点好”,最后念头却落在陆时砚身上——希望以后还能像这样,和他一起看星星。
等她睁开眼,发现陆时砚正看着她,眼里的光比流星还亮。
“许愿了吗?”他问。
“嗯。”苏晚点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笑了笑,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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