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浪漫小说 > 暮色悬停 > 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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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里的喧嚣散去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许听白被朋友送回住处,倒头就睡,再次睁开眼,窗外的太阳已经歪到了西边——下午两点,正好赶得上下午的课。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套上校服外套,却懒得系扣子,里面的黑色T恤露着大半,裤子松垮地挂在腰上,头发随意抓了两把,就背着包出了门。

走到高二七班门口时,正好是课间。教室里依旧吵吵嚷嚷,孟清翊一眼就看见了她,连忙凑过来:“你可算来了,上午没来,我还以为你不舒服呢。”

许听白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眼底带着点没睡醒的红:“没有。”

她的目光越过孟清翊,精准地落在了座位上的时遂身上。

他正低头看着什么,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许听白心里忽然冒出个坏主意,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

她故意提高了点声音,语气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就是昨天陪时遂陪太晚了,没睡醒。”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学瞬间安静了,眼神齐刷刷地瞟向时遂,又带着点八卦的意味转回许听白身上。

孟清翊也愣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陪、陪时遂?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时遂翻书的动作猛地一顿,手指攥紧了书页,指节泛白。

他几乎是立刻就抬起头,眼神像淬了冰,直直射向许听白,里面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

许听白却像没看见似的,冲他眨了眨眼,眼角的泪痣晃了晃,带着点挑衅的笑意。

她慢悠悠地走到自己座位坐下,还故意往时遂那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早啊,同桌。”

时遂的胸腔起伏了一下,显然是气得不轻。

他死死地盯着许听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警告:“许听白,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啊。”许听白一脸无辜,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回忆了一下,“昨天不是看着你回的家吗?算起来,也算是‘陪’了一路吧。”

她特意把“陪”字咬得有点重。

时遂被她这副无赖的样子噎了一下,脸色更沉了。

许听白看着他紧绷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今天的乐趣,也不会少。

她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又黏了上去,像是在欣赏一件越来越合心意的宝贝。

班主任从门口经过,瞥见许听白这副散漫的样子,皱了皱眉,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许听澜打过招呼,只要她不在学校里打架惹事,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课间女主去了趟小卖铺,回来听见孟清翊说时遂抽烟去了,许听白就循着那点若有似无的烟草味,摸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的门没关严,留着道缝。

她推开门,果然看见时遂倚在栏杆边,指尖夹着根烟,烟雾被风卷着,很快散在空气里。

他背对着门口,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许听白没说话,脚步放轻,慢慢走了过去。

时遂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没回头,只是吸了口烟,指尖的烟灰被风吹落。

直到许听白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才终于有了动作——掐灭烟头,转身就往门口走,显然是不想跟她多待。

“时遂。”许听白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

时遂脚步没停,甚至走得更快了些。

许听白眼疾手快,往前抢了两步,正好撞进他怀里。

隔着薄薄的校服,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还有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时遂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愣了半秒,随即猛地抬手,将她往外推了一把。

力道不算轻,许听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她散落的长发,几缕发丝扫过脸颊,又被风带着飘向时遂的方向。

时遂皱紧眉头,眼神冷得像结了冰,薄唇里吐出那两个字,和之前一样:“有病。”

许听白抬起头,眼底没什么情绪,嘴角却勾着点若有似无的笑。

她揉了揉被推到的胳膊,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带着点刻意的委屈,甚至还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哥哥,你推得我好疼啊。”

“哥哥”两个字,被她咬得轻轻软软,和她平时那副冷淡又带点野的样子,判若两人。

时遂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像是被这声“哥哥”烫到了一样,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更深的烦躁取代。

他看着许听白那张带着点无辜的脸,眼角的泪痣在风里若隐若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沉得厉害,像是压抑着什么。

许听白却没回答,只是看着他,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起了她校服的衣角。

她站在那里,明明是副惹人生气的样子,偏偏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像个抓住猎物就不肯松口的小兽。

天台的风更大了,吹得栏杆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深吸一口气,没再说话,转身就走,这次的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许听白看着他消失在天台门口的背影,揉着胳膊的手慢慢放下,嘴角的笑意却一点一点加深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了句:“演技还行。”

风卷着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旷的天台上。

看来,这声“哥哥”,效果还不错。

下午的数学课依旧枯燥,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复杂的函数,许听白却没像往常一样睡觉或盯着时遂看,她单手支着下巴,眼神飘忽,像是在琢磨什么。

时遂能感觉到她的安静,起初还有点不适应,后来也就懒得理会,只当她终于消停了。

直到老师在黑板上写板书的间隙,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许听白忽然侧过头,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哥哥,今晚可以陪我回家吗?”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点刻意的黏腻,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似的搔在人心上。

时遂握笔的手猛地一顿,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眼神里的震惊和愠怒交织在一起,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许听白!”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十足,“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啊。”许听白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眼角的泪痣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就是觉得一个人回家有点怕,想让哥哥陪我嘛。”

她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

时遂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他死死地盯着许听白,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她的眼神清澈(至少看起来是),表情认真,完全看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滚。”时遂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过头,胸口却因为被气到而微微起伏。

许听白却像是没听到那个“滚”字,反而笑得更欢了,她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几乎要贴到他的胳膊上:“哥哥就陪我一次嘛,好不好?”

她的气息带着点淡淡的烟草味,还有点说不清的清香,飘到时遂的鼻尖,让他莫名觉得有点心烦意乱。

前排的同学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悄悄回过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

时遂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跟许听白讲道理是没用的,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想惹他生气,故意想看到他失控的样子。

他没再理她,只是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许听白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她没再继续纠缠,只是慢悠悠地转了回去,重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嘴角却一直扬着。

放学铃声响起时,时遂几乎是立刻就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起身,全程没给许听白一个眼神,仿佛她是空气。

许听白也不急,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的帆布包,冲旁边的孟清翊挥了挥手:“走了。”

“哦,明天见。”孟清翊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时遂消失的方向,摸着后脑勺,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许听白出了校门,果然看到时遂的身影在前面不远处。

她快步跟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个经验丰富的猎手。

这次,时遂没走平时那条路,反而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巷子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墙皮斑驳,晾衣绳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

他走得很快,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脚下的路越来越窄,周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许听白起初还耐着性子跟着,可走了十几分钟,被绕得晕头转向,终于忍不住了。

“时遂,你到底想去哪?”她提高了点声音,语气里带了点被惹烦的不耐。

时遂脚步一顿,转过身,眼神冷得像巷子里的风:“滚。”

就一个字,简洁又粗暴。

许听白却笑了,她往前走了几步,逼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烟草的气息。

巷子很窄,她一靠近,几乎把他逼到了墙边。

“别这么凶嘛,哥哥。”她仰着头看他,眼角的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勾人,“你送我回家好不好?送我到地方,我保证,以后都不纠缠你了。”

她故意把“保证”两个字说得很重,眼神里却带着点狡黠的笑意,明摆着没打算真的遵守。

时遂盯着她,眼神沉沉的,像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他能看出来,许听白在撒谎,她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我就是想缠着你”。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猫叫,风吹过,带着点潮湿的气息。

时遂沉默了几秒,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地址。”

许听白眼睛一亮,立刻报了个地址,是许听澜给她安排的那处公寓,离这儿确实不算近。

时遂听完,没说话,转身就往外走,显然是同意了。

许听白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去,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就知道,时遂这人,看着冷,其实也没那么硬心肠嘛。

至于“送完就不纠缠”的承诺?

许听白摸了摸鼻尖,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承诺这种东西,听听就好,当不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