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浪漫小说 > 暮色悬停 > 你也没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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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时间,时遂没回教室,径直上了天台。孟清翊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也跟了上来,递给他一根烟。

“还烦呢?”孟清翊看着他把烟点燃,烟雾缭绕中,时遂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时遂没说话,吸了口烟,眉头紧锁。他不是不知道许听白那性子,野得像只没拴绳的猫,可早上那股火一上来,他是真没忍住。

“其实吧,许听白也不是真讨厌,就是……”孟清翊挠了挠头,想找个合适的词,“太黏人了点。”

时遂弹了弹烟灰,依旧没接话。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推开了。

许听白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还攥着半盒烟。

她显然是特意找来的,看到天台上的两人,脚步没停,径直走了过来。

孟清翊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气氛不对,刚想打圆场,就被时遂一个眼神制止了。

许听白走到两人面前,没看孟清翊,视线直直地落在时遂身上,眼神里带着点没散的火气,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

她没说话,只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动作一气呵成,带着点和平时不一样的冷硬。

烟雾从她唇间溢出,她抬眼,迎着时遂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怎么,躲这儿抽烟,是怕我烦你?”

时遂看着她眼底的倔强,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他掐灭烟,声音冷硬:“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许听白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就是觉得,时遂,你也没那么特别。”

她说完,没再看他,转身靠在了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教学楼,背影看着有点孤单,又有点不服输。

孟清翊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干看着。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人头发乱舞。

时遂看着许听白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沉默。

这场对峙,谁也没赢,却都憋着一股气。

许听白把烟蒂摁灭在天台角落的积灰里,拍了拍手,转身走到时遂面前。

时遂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显然是做好了她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或是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的准备。

许听白却没看他的眼睛,只是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塞进了他手里。

是根棒棒糖,葡萄味的,和那天她硬塞进他嘴里的那个一个口味。

“我不会放弃的。”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执拗,说完这句话,没再停留,转身就往天台门口走,脚步干脆,没回头。

时遂握着那根还带着点体温的棒棒糖,愣在原地。

糖纸的塑料触感有点滑,他捏了捏,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了,许听白的座位空着。

时遂瞥了一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楚的烦躁。总算能清静点了。

他拿出课本,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可不知怎么的,指尖总是能感觉到那根棒棒糖的存在感。

后排的孟清翊和同桌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嘀咕。

“哎,你说许听白去哪儿了?”孟清翊往时遂这边看了一眼,小声问。

同桌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啊,上午跟时遂吵成那样,会不会是伤心了,躲哪儿哭去了?”

“不能吧?”孟清翊有点不相信,“她看着不像那么脆弱的人啊……”

“不好说,女生嘛,看着再厉害,心里也有软的地方。”

而另一边,市区一家清吧里。

许听白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一排空了的酒杯。

祈鹤宇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少喝点。”他伸手想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过来,“多大点事,值得你这么折腾自己?”

许听白躲开他的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灌下去,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烧得她眼眶有点热。

“你不懂。”她声音有点哑。

祈鹤宇是她在帝都认识的发小,知道她那点脾气。

听她断断续续地说了上午和时遂的争执,他算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追人的时候碰了钉子。

“我是不懂,”祈鹤宇靠在吧台上,看着她,“你许听白想要什么没有?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跟你一样浑身带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

许听白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粉色蝴蝶纹身,指尖轻轻摩挲着。

那是她叛逆期最严重的时候纹的,当时觉得酷,现在看着,倒像是在嘲笑她此刻的狼狈。

她心里烦得很,不是因为时遂凶了她,而是为他那毫不掩饰的厌烦,像一盆冷水,浇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时遂是第一个。可这份上心,在对方眼里,却成了“烦”。

眼里的落寞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怎么都遮不住。

“再给我来一杯。”她把空酒杯推到调酒师面前,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祈鹤宇看着她这副样子,没再劝,只是默默地给她点了杯度数低的果酒。

第二天下午,上课铃响过十分钟,许听白才晃晃悠悠地出现在高二七班门口。

她没穿校服,就套了件宽大的黑色短袖,袖子到小臂,手腕上那只粉色蝴蝶纹身毫无遮掩地露着,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孟清翊抬头看到她,吓了一跳。

许听白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一夜没睡,脸色也透着股不正常的苍白。

更显眼的是她的脖子,左侧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道细细的血痕,结痂的地方泛着红,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你这是……”孟清翊压低声音,满脸担忧,“怎么弄的?”

许听白没看他,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沙哑得厉害:“没事。”

那道伤是昨晚弄的。她喝得酩酊大醉,祈鹤宇送她回家时,她非要挣开自己走,结果没站稳,撞到了楼道的金属扶手上,当时没感觉,早上起来才发现破了皮。

她把胳膊往桌子上一垫,脑袋直接埋了进去,背对着全班,一副“谁也别理我”的架势。

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那截带着伤痕的脖颈,在教室里昏暗的光线下,透着点说不出的落寞。

时遂坐在旁边,眼角的余光不可避免地扫到了她。

看到那道血痕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握着笔的手指也顿了顿。

昨天她没上课,他猜到她大概是去喝酒了,却没料到会弄成这样。

他没说话,视线重新落回课本上,可不知怎么的,那道细细的血痕,总像是印在他眼皮上,挥之不去。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

许听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发呆。

时遂侧过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微微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着,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下午的课,许听白没趴着,而是支着胳膊,低头不停地戳着手机屏幕,和谁聊得正欢。

课堂上老师讲得投入,偶尔有同学窃窃私语,不算安静。

时遂坐在旁边,能清晰地听到她手机键盘敲击的声音,还有屏幕偶尔亮起时,映在她脸上的光。

“今晚继续不?”一个男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漏出来一点,不算清晰,却足够时遂听清。

许听白指尖一顿,飞快地打字回复,屏幕上跳出“OK”两个字。

她回复得干脆,嘴角甚至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对晚上的安排很期待。

时遂的目光落在她手机屏幕上,又很快移开,落在自己的课本上,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他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放学铃声响起,许听白立刻锁了手机屏幕,塞进兜里,抓起书包就往肩上一甩,动作利落。

看着时遂,她像是随口一提,语气带着点敷衍,甚至没抱任何期待:“哥哥,今晚一起回家吗?”

这话说得太随意,像是在完成什么例行公事,说完她就抬脚往外走,显然是觉得他肯定会像往常一样拒绝,然后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去赴祈鹤宇的约。

“行。”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洁明了。

许听白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过身,一脸错愕地看着时遂:“你说什么?”

时遂已经站起身,背上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了。”

说完,他径直往教室外走,没再重复,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刚才说的是真的。

许听白愣在原地,脑子里有点懵。

行?他居然说行?

她本来都计划好晚上去哪儿喝酒了,甚至想好了要怎么跟祈鹤宇吐槽时遂的不解风情,结果……他同意了?

这反转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直到时遂的身影快消失在走廊尽头,许听白才回过神,连忙追了上去:“哎,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时遂没像上次那样拐进小巷,而是沿着主路往前走。

许听白跟在他身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偷偷看了时遂一眼,他侧脸依旧冷硬,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答应“一起回家”的不是他一样。

走到一个路口,时遂往左拐。

许听白愣了一下——这个方向,是她住的公寓那边。

他怎么会往这边走?

她心里纳闷,却没问,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