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还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此刻却空旷得能听见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
贾张氏那杀猪般的嚎哭和咒骂,一大妈无声的眼泪,还有易中海被带走时那张写满震惊与不解的脸,一幕幕的残影,还烙印在空气里。
腥风血雨过后,是令人窒息的平静。
何雨柱站在自家门槛上,身后的屋门敞开着,妹妹何雨水的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从那些紧闭的门窗缝隙里,正投来一双双复杂的眼睛。
有恐惧,有憎恶,有审视,也有那么一丝……痛快。
但没有一双眼睛,敢与他对视。
“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凝滞。
钱卫国大步走了过来,脚下的皮鞋踩在院子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他走到何雨柱面前,停下。
一张粗糙的、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条递了过来,上面用钢笔写着一串号码。
“这是所里的电话,以后有事就打这个。存折办好了,我再给你送过来。”
何雨柱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张纸条。
纸张很轻,但在他手里的分量,却重逾千斤。
“谢谢您,钱同志。”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发自肺腑。
钱卫国没有立刻离开。
他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既是安抚,也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拉着何雨柱的胳膊,将他带到了院子的一角,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视线。
“你小子,不错。”
钱卫国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赞许却毫不掩饰。
“有勇有谋,是块好料。”
他盯着何雨柱的眼睛,那目光锐利,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今天这事,从头到尾,我都看在眼里。你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而是先立规矩,再抓证据,最后引蛇出洞。每一步,都踩在了点子上。对付贾家这种滚刀肉,就得用这种办法。”
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下来。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
“今天这事,你虽然占着理,把蛀虫清出去了,但也把一院子的人,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
钱卫国下巴微抬,朝着院里那些紧闭的门努了努嘴。
“他们怕你,但怕,不等于敬。怕到极点,就是恨。以后在这里行事,要更周全一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过来人的沧桑和智慧。
“别总靠着一股子狠劲。匹夫之勇,那是走不长远的。今天有我给你撑腰,有法律给你当武器。可我不可能天天待在你家院子里,对吧?”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才最磨人。人心里的刀子,比真刀子更伤人。”
钱卫国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何雨柱的心头。
他前世就是吃了这种亏,总以为一身正气,一身厨艺,就能安身立命。却不知,人心鬼蜮,暗箭难防。
何雨柱的背脊下意识地挺直,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浮躁也沉淀下来。
他郑重地,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他顿了顿,改了称呼。
“谢谢钱哥提点。”
这一声“钱哥”,让钱卫国脸上的严肃线条瞬间柔和了下来,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
他心里舒坦了。
这小子,上道。
“你这手厨艺,是从你爸何大清那儿学的吧?”
钱卫国笑着,语气也变得亲近起来。
“那可是谭家菜的真传,可别荒废了。你爸那人虽然混蛋,但这手艺是实打实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我听说,过几天你们轧钢厂,好像要面向大院子弟,招一批新工。”
“后厨那边,兴许有你的机会。”
“好好准备一下吧。”
说完,他再次用力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这次带着鼓励。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何雨柱的脑海中炸响。
这已经不是提点。
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来自官方人脉的、无比宝贵的承诺。
他瞬间通透了。
在这个时代,拳头硬,只能保证不被直接欺负。
而人脉,尤其是官方的人脉,才是真正能让你站稳脚跟,让你活得体面,让你能保护家人的根本!
送走了钱卫国,整个大院彻底陷入了死寂。
夕阳的余晖将院子里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那些影子在地上扭曲着,如同鬼魅。
何雨水一直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衣角,直到此刻才敢稍稍松开一点。
她怯生生地抬起头,看着那些远远躲开,甚至连窗帘都拉上的邻居。
小姑娘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和恐惧。
她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小声地问道:
“哥,以后在院里,他们是不是……”
“是不是就再也不理我们了?”
小姑娘的担忧,像一根柔软的针,扎进了何雨柱心中最软的地方。
他低头,看着妹妹那张惶恐的小脸,心中的坚冰化开了一角。
他知道,将贾张氏和一大妈送进派出所,只是清扫了屋子里的垃圾。
而接下来,如何在这栋已经变成孤岛的屋子里,带着妹妹好好地活下去。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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