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木门被推开,一道寒风卷了进来。
正在值班的钱卫国抬起头,视线里出现了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他身上穿着一套还算干净的工装,但那双眼睛,却平静得过分,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钱卫国放下手中温热的搪瓷茶缸,开口问道:
“同志,有什么事吗?”
“警察同志,我报案。”
何雨柱的声音沉稳,听不出一丝波澜。
“报案?”
钱卫国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本该是毛毛躁躁的时候,可这人身上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定。
“是的。”
何雨柱点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叫何雨柱,红星轧钢厂的厨子。我父亲何大清,昨天一夜未归,失踪了。”
他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
“更重要的是,我母亲留给我和我妹妹的一笔三百块钱的抚恤金,不翼而飞了。”
三百块!
这三个字砸下来,钱卫国握着搪瓷茶缸的手指,骤然收紧。
搪瓷茶缸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脸上的那点闲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警惕与凝重。
这不是邻里吵架,不是家庭纠纷。
在人均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当下,三百块,足以定性为一桩涉案金额巨大的恶性盗窃案件!
“你等一下。”
钱卫国猛地站起身,动作迅捷地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你把详细情况再说一遍。”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直视着何雨柱。
“你为什么确定钱是被盗了,而不是被你父亲带走了?”
这是问题的核心。
何雨柱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他似乎早就预演过这个场景,每一个回答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钱同志,我怀疑有贼人趁我父亲不在,入室盗窃。理由有三。”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我父亲虽然走了,但他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我母亲的抚恤金,那是烈士的钱,是拿命换来的。他就算再不是东西,也绝不可能动用这笔钱去养外面的女人,这是刨自己家的祖坟,是对逝者的最大不敬。”
“第二,我们那个院子,人多嘴杂。我父亲前脚刚走,后脚整个院子都知道他跟寡妇跑了。消息传得比风还快,这本身就不正常。我怀疑,早就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家,就等着这一天。”
钱卫国的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记录着,眼神愈发专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何雨柱抬起头,目光与钱卫国在空中交汇,没有半分退缩。
“我从厂里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因为我们院里的一大爷,叫易中海,最喜欢搞‘以和为贵’那一套,说白了就是和稀泥。如果我先回了家,这件事只要被他知道,他百分之百会把事情压下来,不让我报案。”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会劝我‘家丑不可外扬’,劝我‘邻里之间要和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那个时候,别说追回钱,我和我妹妹以后在那个院里,恐怕连头都抬不起来。我妈拿命换来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我何雨柱,就成了院里最大的笑话!”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钱卫国的笔尖悬在纸上,他抬起头,目光里已经不是诧异,而是一种深度的审视与震撼。
这番话,滴水不漏。
每一个字都敲在关键点上,不仅分析了案情,更将院子里复杂的人心算计得一清二楚。
这哪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分明是一个心思缜密、对人性洞若观火的成年人!
钱卫国办过不少案子,见过丢了钱财哭天抢地、语无伦次的,也见过故作镇定却眼神飘忽的。
可像何雨柱这样,在家庭破碎、巨款被盗的双重打击下,还能保持如此恐怖的冷静与条理,甚至提前预判了所有阻碍,直奔派出所寻求雷霆一击的,他生平仅见。
这小子,真是个厨子?
钱卫国心中翻起巨浪,但更多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同情与激赏。
他不再纠结于何大清究竟是跑了还是失踪,他抓住了最核心、最触目惊心的一点。
三百块!
烈士家属的抚恤金!
两个未成年孤儿的活命钱!
偷这笔钱,已经不是简单的盗窃,这是在掘人家的根,断人家的生路,简直丧尽天良!
啪!
钱卫国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笔筒里的笔都跳了一下。
“你做得对!”
他的眼神里满是赞许,声音铿锵有力。
“遇到事情,先找组织,先找我们警察,而不是被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情世故给糊弄住,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放心,这件事,我们派出所管定了!”
他看着何雨柱,一字一顿地承诺道:
“你叫何雨柱是吧?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马上向所里汇报,然后亲自带队跟你去现场看看!”
钱卫国眼中燃起一团火。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贼,胆子肥到了这种地步,敢把主意打到烈士家属的头上!”
听到这句话,何雨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了第一道防线。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棋,稳了。
只要国家机器这柄最锋利的刀介入进来,易中海那套经营了几十年的“和稀泥”把戏,将不堪一击,再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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