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峰峰主垂手立在两侧，目光都悄悄落在殿中站着的席良身上。
半响，玉座上的清尘老祖终于开口：“清河，这孩子倒是被你养的结实。”
话音落，殿内静了静。七位峰主面面相觑，都觉得老祖有些莫名其妙，偏这位老祖修为深不可测，没人敢多问，只悄悄用眼角余光扫席良。
清河仙尊上前一步拱手，指尖攥了攥道袍下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转得飞快：席良这孩子确实难得，心性稳得不像个四百岁的修士，练起功来能在剑坪待上三天三夜，修为在同辈里也是拔尖的。就是人前总端着尊师重道的架子，私下里却会趁他打坐，偷偷在他茶盏里加颗糖渍梅子。
席良站在殿中，耳尖悄悄发烫。他垂着眼，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老祖今日突然传召，他本想了很多种可能，怎么到头来只关心他结不结实？
清尘老祖没管众人的心思，目光落在席良身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那枚磨得光滑的玉佩，淡淡道：“既然结实，那下月守落云山禁地的差事，便交给他吧。”
落云山的雾，常年不散。
这座孤山立在梨山派三十里外，山尖隐在云层里，连飞鸟都少敢靠近——不是因山险，是因山腹藏着梨山派最隐秘的禁地：诛邪洞。
洞门被千年玄铁封着，门上刻满的镇魂符文早已褪去光泽，却仍能隐约感受到底下镇压的戾气。洞内深处，石台之上，一排排琉璃盏里盛着至魔至邪之器：沾过无数修仙者鲜血的魔剑“断尘”、能噬心魄的“噬魂箫”，曾搅乱天下的“前尘镜”……每一件都带着能撕碎修士道心的邪器，是梨山派祖辈耗尽修为才封印于此的隐患。
可这禁地偏在派外三十里，成了护山大阵照拂不到的死角。每月总有三五拨歪魔邪道摸来，有的是想偷件邪器增强修为，有的是妄图破开封印释放魔气。
席良一愣，刚要应声，就听清河仙尊抢先道：“老祖，席良心性洒脱，不适……”
“让他去。”清尘打断他，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殿内再无人多言。席良跟着清河仙尊走出玄冰阁时，还在琢磨老祖的用意，却没看见，身后殿门关上的瞬间，清尘老祖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被风吹皱的梨山春水，快得抓不住。
负责看管禁地的墨竹，每日清晨都会绕山巡查。他望着被魔气熏得发黑的山石，忍不住叹气：“这落云山，就是块烫手的山芋。”
话音刚落，山雾里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墨竹拔剑出鞘，却见黑影停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竟是席良道君，手里还攥着半个吃剩的雪梨。
“是席良师兄……”墨竹拱手问道。
席良跳下来：“我奉清尘老祖之命，来协助看守落云山。”
墨竹一愣，随即了然——想来是老祖也知晓禁地近日不太平，才派了这同辈里最拔尖的弟子来。他望着席良眼底的锐气，又看了眼那扇沉甸甸的玄铁门，轻声道：“守这里，可不止要对付歪魔邪道，还得扛住洞里的邪气侵扰，你且当心。”
席良拱手应下，目光落在诛邪洞的方向。山风卷着雾吹过来，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忽然明白，这落云山的平静之下，藏着比他想象中更汹涌的暗潮。
“师弟如何称呼啊？”席良拱手问道。
“巨剑峰凌云仙尊座下弟子墨竹。”墨竹眉眼间带着沉稳，也拱手回礼。
“原来是墨竹师弟。”席良松了口气，顺势往诛邪洞的方向瞥了眼，玄铁门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不知近日诛邪洞可有异常？”
提到“异常”二字，墨竹的神色沉了沉：“前几日有伙黑袍人趁夜挖洞，竟想从山后岩层绕进洞内。他们用的法器带着蚀骨魔气，差点震裂了洞门的镇魂符。最后是守山的师兄们拼着被魔气侵袭，才把人打退，只是那伙人跑前还撂下话，说迟早要破了这诛邪洞。”
席良眉头微蹙，指尖掐了个简单的探查诀，果然感受到山岩深处残留的微弱魔气。他望着雾霭沉沉的诛邪洞方向，轻声道：“看来这落云山，比我想的还要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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