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雾气尚未散尽,一个约莫七十多岁、干瘦精悍的老头赶着一辆破旧的牛车,吱呀吱呀地出现在了瓜子庙外。
吴三刑上前与他低声交谈了几句,确认了身份,正是约好的那个向导。他不再耽搁,挥手催促众人上车。
牛车虽然颠簸,但总好过用脚丈量这无尽的山路。大半天时间就在这吱呀声和颠簸中过去,四周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人烟早已绝迹。到了下午时分,牛车在一片黑泥灌木遍布的丘陵地带停了下来。前方是更加幽深的无人山区,后方则是绵延的苍翠大山,他们的目标——那座战国墓,就藏在那片山脉的中心。
“到了,后面车进不去了,得走路。”向导老头跳下车,嗓音沙哑。
几乎同时,一条体型颇大的土狗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猛地窜了出来,亲昵地蹭着老头的裤腿。
吴三刑看了看那狗,开了个玩笑:“怎么,最后一程路还得骑狗过去?”
老头嘿嘿干笑了两声,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哪能呢,老板。最后一程是水路,得坐船。这老黑是去叫船工的。”他指了指溪流的方向。
陆阳站在稍远的地方,目光扫过那条名叫“老黑”的狗和眼神闪烁的老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早知道这老头和那未曾露面的船工是一伙的,干的正是杀人越货、沉尸溪底的勾当。那所谓的“藏尸洞”,便是他们处理尸体和筛选“肥羊”的地方。寻常人听到这名头就怕了,正好方便他们下手。而对陆阳来说,那洞中传闻存在的“千年女傀”,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目标,正好可以用来试试“紫电”的锋芒。因此,他并不打算现在就揭穿这一切。
队伍弃了牛车,跟着老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丘陵中跋涉了几里地。当翻过一道坡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湍急的山溪如同碧绿的玉带,从两侧陡峭的崖壁间奔流而出,水色翠绿却显得异常浑浊,轰隆的水声在山谷间回荡。溪边只有他们站立的一小片区域较为平坦。
“就在这儿等吧。”老头说着,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口哨。
那条叫老黑的大狗闻声,噗通一下就跳进了冰冷的溪水里,熟练地朝着上游游去。
“嘿,这狗还会游泳?”无邪看得新奇。
吴三刑却没有接话,他的目光锐利地在那老头和远去的狗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着什么。他尝试着朝水里吆喝了一声,那老狗竟真的听话,扭身又游了回来,湿漉漉地爬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
就在老狗靠近的瞬间,陆阳不动声色地提前向后退了两步。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恶臭随之扑面而来!
“呕……这什么味儿啊!”无邪立刻捂住了鼻子,脸皱成了一团。
陆阳却笑了笑,开口道:“这味道有来头。无邪,你凑近点仔细闻闻,是不是很特别?”
单纯的无邪虽然觉得臭,但出于对陆阳那神秘“魔术”的信任和好奇,居然真的傻乎乎地弯下腰,想把鼻子凑近那湿漉漉的狗毛。
那股混合着腐烂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臊气味的恶臭猛地钻入鼻腔,呛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了几下:“太、太臭了……是狗骚味吧?”
“不对!”经验老道的蟠子脸色猛地一变,一个箭步上前,只是稍微吸了一下鼻子,立刻就将无邪猛地拉到自己身后,厉声道:“小三爷,别闻!这是尸臭!而且是陈年老尸的腐臭!”
“什么?尸臭?!”吴家伙计们闻言,瞬间全体色变,几乎是本能地,“唰”地一下散开,手全都按在了身后的武器上,眼神惊疑不定地在那条狗和向导老头之间来回扫视。
无邪愣在原地,回味着刚才自己凑那么近去闻……“哇”地一声,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扶着树剧烈地呕吐起来。
陆阳见状哈哈大笑:“现在知道了吧?这狗啊,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年头久了,从里到外都腌入味了,所以才这么臭。听说这种狗阴气重,能通灵,避邪祟呢。”
“陆大哥……求你……别说了……呕……”无邪吐得眼泪汪汪,虚弱地哀求道。
吴三刑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眼神冰冷地瞥向那向导老头,不动声色地给蟠子使了个眼色。蟠子会意,立刻带着几个伙计,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向导老头见状,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赶忙辩解:“各、各位老板,别误会!是这么回事,咱们要进山,得坐船穿过一段山洞。那山洞……它、它里面有些以前留下来的腐烂尸体,这狗就是在那个洞里长大的,所以身上才带了点味道……它不咬人,真的!”
“山洞?”吴三刑捕捉到这个词,再结合那浓烈的尸臭,脸色骤然一变,脱口而出:“你说的那个山洞,是不是当地人说的那个‘藏尸洞’?!”
老头眼神闪烁,支吾着点了点头。
“藏尸洞?那是什么?”无邪勉强止住呕吐,虚弱地问。
吴三刑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解释道:“那多是抗战时期留下的罪证!是小鬼子或者土匪屠杀百姓的地方,尸体全都堆弃在山洞或者坑道里,成千上万!那种地方怨气冲天,阴气极重,是最凶最邪的地方!寻常人靠近都容易出事!”
众人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再看那条安静蹲着的、散发着浓郁尸臭的老狗,只觉得无比邪性,纷纷下意识地又远离了几步。
溪边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水流声依旧轰鸣,却压不住那股沉重的寂静和猜疑。蟠子、大魁等伙计手紧紧握着武器,目光死死盯着向导老头,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之前的些许轻松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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