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小路，欠了一屁股债，连脸都快不是我的了。那天我正蹲在通州河边刷牙，牙刷是柳枝，牙膏是盐巴，刷着刷着，一张小广告啪唧贴我脸上——“完美医美，零首付，先美后付，永不逾期！”落款还是那枚该死的“债”字印章。我本想撕了继续当流浪汉，可广告纸背面黏糊糊的，揭下来一看，竟是一张半透明的脸皮，跟面膜似的，还带着温度。嘴里那股咸腥味瞬间变恶心，我哇地一声把盐水全吐回河里。河神没显灵，倒显出个穿白大褂的妹子，脸色青白、口红艳红，胸口别着工牌——“医美顾问·小霜”。她冲我眨眨眼，睫毛掉了一根，飘到我鼻尖上，“哥，想换张脸吗？债王VIP通道，免息哦。”我心里骂娘，脸上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免息？怕不是免活吧。”
契机就这么偶然地砸脑门上。我本想溜，小霜一把抓住我手腕，冰凉得像从冷藏柜里掏出来的猪蹄，“哥，别急，先看看效果。”她掏出一面铜镜，对准我。镜里那张脸还是我的，但鼻梁莫名高了，下巴尖了，连黑眼圈都被ps掉了。我愣了半秒，镜子里的人居然冲我挑眉——挑的还是韩式小翘眉。小霜凑到我耳边，“零首付，只需押十年阳寿，不满意可重做。”我当场想把镜子砸了，可铜镜像涂了502，粘我手上甩不掉。镜背渗出红字：医美贷合同已生效，违约者面容回收。得，脸还没整，就先被整了。
受阻来得比大姨妈还准时。第二天一早，我被带到一座“医美馆”，其实就一废弃戏园子，门口挂着霓虹灯管拼出的“美无赦”。推门进去，冷气扑面，一排手术床躺着人，全盖白布，只露出脚丫子，像极了我加班时的工位。小霜领我到三号床，床上坐个妹子，脸被绷带缠成木乃伊，只露俩眼睛滴溜溜转。她抬手跟我打招呼，绷带缝里掉渣，“嗨，我是模板。”原来这妹子是僵尸整容师，专给客人打样。我心里咯噔，下一秒就被按床上，小霜举着麻醉面罩，“哥，睡一觉就帅了。”我挣扎，僵尸妹子突然张嘴，一股福尔马林味，“别动，再动线歪了。”我瞅见她嘴角线头还渗血，当场怂了，眼皮一翻，真睡着了。
努力开始于噩梦。梦里我被绑在手术台，头顶无影灯变成十二只铜貔貅，张嘴咬我脸。我嗷嗷叫，貔貅却用夹子音说：“别怕，微调而已。”我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没被开刀，而是被关进一间玻璃房，墙上全是镜子，镜里每张脸都是我的，却各整各的：有的割双眼皮，有的垫山根，有的削下颌角，像复制粘贴错了图层。我冲镜子喊：“老子原装！”镜子里的我齐声回：“违约回收！”声音层层叠叠，震得我耳膜发麻。玻璃门突然开了，小霜推着小车进来，车上摆着一排注射器，针头粗得像奶茶吸管，“哥，该补针了。”我抄起手术剪，抵住自己脖子，“再过来我就戳动脉！”小霜愣了半秒，噗嗤笑出声，“动脉早被抵押了，戳也白戳。”我低头一看，手腕上真有条红线，连到天花板，末端吊着个血袋，写着“路小路·阳寿分期”。
我不死心，开始自救。玻璃房角落有台老电脑，屏幕亮着，界面是医美贷后台，我的合同赫然在列：已用额度十年阳寿，剩余额度……零。我疯狂敲键盘，想改数字，系统却弹出提示：“请输入管理员指纹。”指纹？我上哪偷去。正抓耳挠腮，僵尸妹子拖着腿进来，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只断手——断口还渗血，手指却白嫩修长，指节处有颗痣。她见我看她，咧嘴一笑，“债王的，新鲜。”我差点吐，转念一想，债王的指纹应该能开后台。我忍着恶心，把断手按在指纹仪上，“滴——权限已开放。”我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迪，赶紧把合同改回“已用额度零”，再点保存。屏幕刚跳出“修改成功”，整个玻璃房突然断电，镜子里的我齐刷刷裂开，像被人砸了一锤。
摆脱的高潮总伴着狗血。断电后，天花板的红线啪地断了，血袋砸我脸上，冰凉。我抹一把，不是血，是卸妆水，混合着粉底味。镜子碎成渣，碎片里映出无数张陌生的脸——原来那些都不是我，是前客户的“术前照”。我愣神的功夫，小霜踹门而入，脸扭曲得比僵尸还恐怖，“你毁我数据库！”她扑过来，我抡起断手就抽，啪的一声，断手居然喷出一股血雾。雾中响起债王的声音，沙哑又欠揍：“路小路，你敢改我的合同？”我回吼：“改就改了，有种来咬我！”血雾凝成一只大手，朝我脖子掐来。僵尸妹子突然挡我面前，张嘴喷出一口冷气，血雾瞬间结冰，碎成红渣。她回头冲我眨眨眼，绷带缝里掉下一块皮，“债王换脸证据，送你。”我接住那块皮，薄如蝉翼，上面印着半张银面具的纹路——正是债王的“原装脸”。
尾声像烂尾楼，但好歹封顶了。我揣着那块皮，拉着僵尸妹子一路狂奔，冲出“美无赦”。大门外，老靳叼着芦苇杆，骨牌在掌心翻花，“哟，换脸了？”我喘得跟破风箱，“换你个鬼，债王的脸在我口袋。”阿飘把血账本摊开，朱砂大字浮现：医美尸妹案，合同销毁，债王换脸模板到手，功德 20，累计：148/30。我仰头看天，月亮像被削尖的下巴，冷冷戳着我。我心里默念：债王，你的脸在我兜里，你的命在我倒计时。二十七天，足够我把你整张脸皮剥下来当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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