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小路,刚把驴精的钱坑进吊死鬼的借贷池,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被阿飘拽上了船。
船是夜航,顺运河往下,灯笼只点一盏,照得水面像刷了层酱油。老靳蹲在船尾抠脚丫,一边抠一边哼十八摸。我问他:“咱这是去哪儿?”
他说:“上岸。”
我翻白眼:“通州这破地方还有岸?”
阿飘抬手指指前方黑影:“白莲教总舵,到了。”
我头皮一紧。前两章又是吊死鬼又是驴打滚,我以为已经够离谱了,结果现在告诉我要去传销老巢?阿飘翻开血账本,指尖点到最新一页——
“白莲花呗,本金:三百两,利息:七百两,抵押物:女鬼贞操 阳寿三年。”
我差点儿把隔夜馒头吐出来:“姐姐,你逗我吧?鬼还要贞操?”
阿飘耸肩:“鬼的贞操也是贞操,值七百两呢。”
行,这回算是把校园贷的祖宗给碰上了。
船靠岸的地方叫柳湾渡,名字听着小清新,其实就是一片芦苇荡。
芦苇深处藏着一座破庙,庙门上漆都掉光了,露出“白莲圣母普渡众生”八个大字,笔画里嵌着暗红,像干掉的血。
庙门口站着俩童子,一男一女,脸蛋抹得跟墙皮一样白,见我们来了,齐声喊:“欢迎新家人!”
我差点原地社死——这味儿太熟悉了,跟我原公司年会一模一样。
老靳拍拍我:“别怂,咱是来砸场子的。”
我问:“就咱仨?对方万一上百号人呢?”
老靳亮出骨牌:“人多才好玩。”
进庙先听课。
圣母像是个泥塑大婶,笑眯眯,怀里抱莲花,莲花芯里嵌着一面铜镜,镜里映出一张张人脸——全是年轻姑娘,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样。
讲台后站着一个穿白袍的女人,三十出头,长得还行,就是口红太艳,像刚吃完人。她自称“白莲圣女”,声音软糯:“姐妹们,修仙贷,零首付,飞升后分期还,阳寿可抵月供,早贷早超生!”
我暗暗骂娘:这不就是裸条 校园贷的封建版?
阿飘凑到我耳边:“目标就是她,白莲圣女,真名柳如烟,生前是青楼花魁,死后搞传销,专骗小姑娘卖身契。”
我撇嘴:“鬼界也内卷?”
课程结束,圣女亲自面试新人。
我本想低调,结果老靳一把把我推出去:“这位路公子,京城来的大老板,想给姐妹们投天使轮。”
圣女眼睛一亮,立刻把我请进后堂。后堂香雾缭绕,摆着一张红木榻,榻上躺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脸色惨白,手腕上系着红线,线头连在圣母像的莲花芯上,像输液。
圣女给我倒茶:“公子,这丫头叫小桃,爹娘卖身葬父,我给她贷了二十两葬父钱,现在利滚利一百两,她自愿卖十年阳寿抵债。您要是投钱,她就是您的贴身仙童。”
我瞅一眼小桃,小姑娘眼神空洞,明显被洗脑了。我心里骂了无数句草泥马,脸上还得装阔:“一百两小意思,不过我要看账本。”
圣女犹豫了下,从袖里掏出一张黄符,符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像Excel表格。我扫一眼,果然看到“小桃,本金二十,利息八十,抵押:阳寿十年”。
我假装满意:“行,先给我一份空白合同,我回京城盖章。”
圣女笑靥如花:“公子稍等,我去取。”
她一走,我立刻掏出触控笔,在空白合同上改数字:本金改三万两,利息改零,抵押物改“圣女贞操 全部阳寿”。改完,我把合同塞进怀里,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刚藏好合同,圣女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手里拿铁链。
圣女脸色变冷:“公子,刚才有姐妹举报,你是官府密探。”
我心里咯噔,脸上还装傻:“误会,我只是想投资。”
圣女冷笑:“投资?那先交诚意金,一千两。”
我哪儿来的一千两?正想着怎么忽悠,阿飘突然冲进来,手里举着血账本大喊:“圣女!你欠的修仙贷到期了,本金三百,利息七百,快还!”
圣女脸色大变:“你是谁?”
阿飘冷笑:“债主。”
场面瞬间鸡飞狗跳。圣女一声令下,壮汉扑上来。老靳甩出骨牌,牌面人脸齐声尖叫,震得屋顶掉灰。我趁机抱起小桃,撒腿就跑。
跑路的过程不细说了,总之我抱着小桃在前面狂奔,老靳和阿飘在后面放技能,一路火花带闪电。
跑到庙后枯井边,被圣女堵住。她手里多了一把莲花剑,剑尖滴血:“把合同交出来!”
我护着小桃,冷汗直流。就在这时,小桃突然睁眼,声音细若蚊蝇:“哥哥,我知道合同在哪儿。”
我一愣:“哪儿?”
小桃指了指枯井:“井底有暗室,圣女把真正的账本藏那儿,烧了账本,所有姐妹就自由了。”
圣女脸色大变,挥剑就砍。我抱着小桃往旁边一滚,剑尖划破我胳膊,血溅一地。
老靳冲上来,骨牌飞出,挡住圣女。阿飘趁机拉着我跳井。
井底果然有暗室,堆满金银纸钱,还有一本黑色账本,封面写着“白莲教修仙贷总账”。
我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小姑娘的名字,抵押物清一色“阳寿”。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柳如烟,本金三千两,抵押:贞操 阳寿三十年”。
我冷笑:原来圣女自己也贷了裸条。
阿飘递给我火折子:“烧吗?”
我毫不犹豫,一把火点着账本。火焰舔上纸页,发出噼啪声,像无数小姑娘在哭。
账本一烧,地面震动。井水开始倒灌,眨眼间淹到膝盖。
阿飘拉着我往上爬:“执念界要塌了,快走!”
我们爬上井口,只见圣女披头散发,莲花剑断成两截,嘴里尖叫:“我的账本——!”
她扑向井口,被老靳一脚踹下去。井水瞬间吞没她,只剩一串气泡。
回到破庙,圣母像的莲花芯裂开,铜镜碎了一地。那些被洗脑的小姑娘一个个醒来,抱着哭成一团。
小桃拉着我的手,眼里有光:“哥哥,谢谢你。”
我摸摸她的头:“别谢我,我也是欠一屁股债的倒霉蛋。”
阿飘合上血账本,白莲花呗那一页化成灰烬。她冲我眨眼:“恭喜你,又清一笔,累计功德 2。”
我苦笑:“功德能当饭吃吗?”
老靳递给我一张新银票:“能,回头换馒头。”
夜风吹散破庙的灰烬,月光照在运河上,像撒了一把碎银。
我坐在岸边,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桃和十几个小姑娘围坐篝火,唱起走调的小曲,声音稚嫩,却透着生机。
我忽然想起原世界那些被校园贷逼到跳楼的学生,心里发堵。
阿飘坐到我身边:“别感慨了,下一单活儿来了——青楼鬼妓裸条分期,接不接?”
我吐掉嘴里的草根:“接!谁不接谁是狗!”
远处,老靳摇着骨牌,牌面人脸齐声怪笑,像在庆祝又一场胜利。
我抬头看天,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照着我,也照着两千三百年后的燕郊。
债没还完,路还长。
我拍拍屁股起身,冲运河大喊:“老子路小路,专坑鬼贷,永不掉线!”
回声荡开,惊起一滩鸥鹭。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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