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路小路,驴精刚被我吊在磨盘上当了活教材,兜里揣着三百两“反利金”。
我本以为能喘口气,结果船还没靠岸,阿飘就把账本拍我脸上——
“窑姐分期,债务人:青楼鬼妓柳绾绾;本金:三十两;利息:已滚到一千零八十两;抵押物:裸条一幅,外加贞操永押。”
我眼皮直跳:“裸条都卷到清朝了?!”
老靳叼着芦苇杆:“不稀奇,债王把套路贷做成了跨时代产业链。”
天津卫,南运河岔口,有一处花船坞,白日冷清,夜里灯笼红得像滴血。
船头挂一匾:
“醉花阴——分期买春,童叟无欺。”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支持裸照抵押,按日计息。”
我一脚刚踏上跳板,就被老鸨拦住。
老鸨不是人,是纸扎的,脸扑白粉,腮帮两点红,张嘴“咯吱咯吱”:
“公子,新客首单免息哦。”
我摆手:“我找柳绾绾。”
纸鸨眨眨眼,脖子“咔啦”转了一百八十度:“三楼,雅座‘赎身’。”
三楼小阁,香粉呛鼻。
柳绾绾坐在铜镜前,一身薄纱,却遮不住满身符咒——
那些符咒是用朱砂写在皮肤上的,一条条像贷款合同,从锁骨蔓延到脚踝。
她抬眸,眸子漆黑,像两口枯井。
“路公子,来看奴家笑话?”
声音轻,却带着钩子。
我干笑:“我来帮你赎身。”
她指了指镜旁悬着的一幅绢画——
画里是她,一丝不挂,心口写着自己生辰八字。
“裸条在此,赎价一千零八十两,一文不能少。”
我摸出驴精吐的三百两金元宝,放桌上:“先付首付,分期行不行?”
柳绾绾叹气:“分期?债王定的规矩,利滚利,日息一成,再拖三日,我就得永世为奴。”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红线——
线另一端,连在船底一只铁匣,匣里“咔哒咔哒”响,像在数钱。
“那是债王的‘贞操计数器’,每接一次客,红线收紧一分,直到勒断我的魂。”
老靳在船舱外咳嗽一声,示意我看屋顶。
横梁上挂着一排小木牌,写着不同名字:
“小桃、小杏、小梨……”
全是被裸条套牢的姑娘,魂牌一亮,客人就能点单。
我眯眼一数,整整三十七块。
“债王这是把青楼做成交易所了。”
阿飘悄悄塞给我一张符:“破裸条,得先让计数器失灵。”
符上画的是“断情剪”。
我点头,示意柳绾绾配合。
入夜,花船开张。
纸鸨摇铃,男客鱼贯而入,手里拿的不是银两,是“阳寿券”。
十两阳寿换一刻春宵,券上盖债王朱印。
柳绾绾被点名,她款款起身,手腕红线“嗖”地绷紧。
我混在人群里,掐诀把“断情剪”弹向铁匣。
符光一闪,“咔哒”声戛然而止。
红线瞬间松弛,柳绾绾脚下一软,跌进我怀里。
纸鸨尖叫:“有人砸场子!”
四周灯笼“噗”地变绿,纸人小厮扑来。
我抱人便跑,纸人追得飞快,胳膊一挥,纸刀纸枪满天飞。
老靳甩出骨牌,十八张人脸齐声咆哮,刮起阴风,把纸人卷成碎屑。
我们跳上接应小船,纸鸨追到船尾,脖子拉长三米,张嘴吐出一沓裸条:
“一个都别想跑!”
我抄起船桨,一桨拍在她脸上,“哗啦”一声,纸头碎成渣。
背后,花船燃起绿火,像一场盛大的销毁仪式。
逃到僻静河口,柳绾绾瘫坐,泪湿衣襟:“奴家自由了?”
我递给她驴精金元宝:“赎身钱,拿去还债王。”
她苦笑:“还不了的。裸条只是副本,正本在债王手里,除非……”
我接口:“除非让他亲手撕。”
柳绾绾抬眸,决绝:“我愿做饵。”
计划一夜定好:
柳绾绾假意接客,引债王现身;我埋伏,夺正本裸条。
第二日,醉花阴废墟上,她一袭红裙,手腕红线已断,却更衬得她艳若鬼火。
夜深,河面漂来一艘黑漆小船,船头挂着银面具,正是债王。
他抛出一袋阳寿券:“今夜,买你永夜。”
柳绾绾接过,反手拔下发簪,簪尖刺向自己心口——
簪里藏“断情剪”最后一击,红光直扑债王。
银面具“咔嚓”裂开一道缝,露出半张熟悉的脸——
我的老脸,疲惫、冷漠、满眼血丝。
我心神巨震,动作慢了半拍。
债王趁机抬手,红线自他袖中飞出,缠向柳绾绾。
我怒吼一声,骨牌齐出,十八张人脸化作利刃,斩断红线。
与此同时,柳绾绾把整袋阳寿券抛进火盆,“轰”地燃起冲天绿焰。
裸条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纸灰飞舞,像一场黑色的雪。
火光照亮债王裂开的脸,他盯着我,声音沙哑:
“路小路,你每毁我一笔账,我就离你更近一步。”
我冷笑:“那就看谁先弄死谁。”
银面具彻底碎裂,碎片化作铜钱雨,落入河中。
债王身形随之消散,只留下一句回响:
“龙脉抵押,不见不散。”
火光熄灭,柳绾绾跪坐,泪中带笑:“奴家终于干净了。”
我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往后别叫奴家,叫同志。”
她破涕为笑,郑重向我福了一福:“同志,谢过。”
阿飘把血账本翻到最新一页,朱砂红字浮现:
“窑姐分期案,清偿,功德 8,累计:8/30。”
天将破晓,河面雾气升腾。
我站在船头,手里握着债王留下的一片面具碎片,边缘锋利,割得掌心滴血。
柳绾绾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
“路公子,下一步去哪?”
我把碎片揣进怀里,抬头望向东方的鱼肚白:
“去把债王的老巢,连根拔起。”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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