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一号。
“残响？旧世界？”莫甘娜的眼睛瞪得溜圆，“妈的，这不就是老娘一直在干的事儿吗？推翻旧秩序，建立新世界！这个鸟神，把革命者叫做‘不谐’和‘残响’？我呸！”
她气得破口大骂，仿佛被审判的是她自己。
“凯莎那个碧池，最多也就是把老娘定义成邪恶，这个家伙，直接把我们定义成‘不存在’的东西！太他妈嚣张了！”
巨峡号上。
葛小伦感到一阵阵发冷。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如果有一天，地球战败了，德诺文明的火种彻底熄灭了，那么他们这些超级战士，在侵略者的历史中，会不会也只是一个所谓的“旧世界最后的残响”？
他们的抵抗，会不会也被定义为“最大的不谐”？
这个念头一出，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他看向身边的战友，程耀文、赵信、琪琳……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着相似的恐惧和迷茫。
他们为之奋斗的一切，保家卫国，守护人民，在更高层次的文明眼中，或许真的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需要被清除的“罪孽”。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饕餮的千军万马，还要让人绝望。
终于，那道至高无上的声音，下达了它的最终裁决。
【我，放逐你。】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放逐。
不是杀死，不是毁灭，而是放逐。
放逐到哪里去？
没有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或许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
从你所存在的世界，将你彻底剥离。
光幕的画面，随着这最后三个字，缓缓暗淡了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漆黑。
整个宇宙，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过了许久，巨峡号的指挥室里，葛小伦才用干涩的嗓子，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汗毛倒竖的问题。
“那个……杜卡奥指挥官……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吞了口唾沫，艰难地继续说：“如果有一天，也有个这样的东西，站在我们地球面前，说我们是‘不谐’，是‘罪孽’，要……放逐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15
葛小伦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室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沉重了，沉重到没有人能回答。杜卡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戎马一生，面对过无数强敌，制定过无数计划，但从未想过，有一天需要面对一个能“放逐”整个文明的敌人。
那已经不是战争，那是神罚。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那片漆黑的光幕，毫无征兆地，再度亮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声音，只有一行冰冷的，仿佛用星辰本身铸就的文字，烙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永别了，旧世界的王。】
画面随之展开。
那是一片破碎的天地，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大地龟裂，到处都是倒塌的巨型建筑残骸，散发着不祥的黑气。而在画面的中央，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黑色龙形生物的尸骸，正在缓缓地“消失”。
不是化为飞灰，也不是分解成能量。
它就像一个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从轮廓到实体，一点点地变得透明，最终彻底归于虚无，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战争的尘埃落定，失败者不配被铭记。】
【提瓦特的新生，始于旧世界的彻底埋葬。】
【我将在此，建立我的国。】
那高高在上的意志，并未称呼自己为“法涅斯”，只用了“我”这个字。但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威严，与之前判决“残响”的声音如出一辙。
随着旧世界之王的尸骸彻底消失，天空那暗红色的帷幕被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光撕裂。
光芒之中，一根洁白的羽毛，缓缓飘落。
梅洛天庭。
“王……”鹤熙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行字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它称呼那个被抹除的存在为‘王’。凯莎，一个世界的王，就这样被……‘永别’了。”
凯莎没有说话。
她的视线越过了那行字，看到了那个正在被抹除的黑色巨龙。那巨龙即便只剩下残骸，依然散发着滔天的威势，一种不屈的，充满了毁灭与反抗的意志。
那是一个文明的统治者，一个秩序的代表。
然而，在那个自称为“我”的存在面前，它连同它的世界，它的历史，它的一切，都被轻易地抹去了。
“它在建立自己的国度。”彦的声音有些干涩，“在一个世界的尸体上，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这比天使的正义秩序要霸道一万倍。
天使的正义，是去引导、审判、改变已有的文明。
而这个存在，是直接将它不满意的“旧世界”连根拔起，然后种上自己想要的“新世界”。
凯…莎…第一次对自己的理念，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审视。她的正义秩序，保护了无数弱小文明，也审判了无数邪恶。但归根结底，她是在这个已存的宇宙框架内行事。
而这个“法涅斯”，它本身就是框架的制定者。
恶魔一号。
“操！又来一个王！”莫甘娜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控制台，火花四溅。
“旧世界的王？我看就是个不服输的革命者！”她指着光幕破口大骂，“那个叫法涅斯的鸟神，自己想当王就直说，还他妈的给别人扣上‘旧世界’的帽子！跟凯莎那个碧池一个德行！不听她的，就是邪恶，不服它的，就是旧世界！”
阿托在一旁低着头，不敢作声。女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
这种愤怒，源于一种被戳到痛处的感同身受。
莫甘娜自诩为新时代的开启者，堕落与自由的王。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推翻凯莎所代表的“旧秩序”。
可现在，光幕里的景象血淋淋地告诉她，所谓的“新王”战胜“旧王”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是取代，不是共存，而是彻底的、不留一丝痕迹的抹杀与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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