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寒气刺骨,铁匠铺里昏黄的灯泡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王铁柱赤着膊,汗水顺着黝黑的脊梁沟往下淌,他死死攥着扳手,对着东方红- 20拖拉机的变速箱咬牙切齿:“东子,不行啊!这齿轮跟焊死了一样,台钳的劲儿根本不够,再使劲钳口都要崩了!”
韩秀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苞米粥走过来,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话语里满是疲惫和担忧:“你们俩都折腾一宿了,连个壳子都没拆开,这活儿可怎么干?”
周向东盘膝坐在冰冷的油毡上,对周遭的抱怨和焦虑充耳不闻。
他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整个人仿佛与这间油污遍地的铺子隔绝开来。
而在他的意识深处,一个泛着淡蓝色微光的界面正清晰浮现:【技能模拟训练·模式启动】。
刹那间,脑海中的场景骤然切换。
他不再身处狭窄的铁匠铺,而是站在一个明亮、开阔的虚拟车间里。
眼前,同样是一台东方红- 20的变速箱。
两个身穿蓝色工装、面容模糊的“影子技工”凭空出现,完全听从他的意念指挥。
“一号,左手扶稳壳体,右手垫木块,防止震动损伤结合面。”
“二号,取铜锤,沿分离面边缘,以三点一线方式进行短促、高频的轻震,观察应力释放点。”
周向东的视角瞬间提升,如同悬浮在半空,以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清晰地观察着每一次敲击下,壳体结合面受力的细微变化。
虚拟的应力分析图谱在眼前展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亮起了微弱的红光——那里就是应力集中的突破口。
三分钟后,周向东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从废料堆里翻出一块厚实的旧钢板,三两下就在砂轮机上打磨出一个V型垫块。
接着,又找来一段报废的卡车弹簧钢板,用乙炔焰加热,巧妙地弯折成一个极具韧性的顶撑装置。
“王铁柱,过来!”周向东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用你全身的力气,把这个V型垫块死死压在变速箱左侧这个位置!”
他又转向韩秀兰:“嫂子,手电筒拿稳,对着这条缝隙照,别晃!”
安排妥当,周向东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一把小号铁锤,对准了刚刚用弹簧钢板改造的顶撑装置的受力点。
“听我口令,”他沉声道,“我敲一下,你就立马大声问我‘裂了没’!”
韩秀兰被他这番郑重其事的架势弄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凌晨里格外响亮。
“裂了没?”韩秀兰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带着颤。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细微却清晰的脆响,那条被柴油和铁锈糊死的结合面,竟真的应声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
王铁柱和韩秀兰同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周向东没有停歇,指挥着王铁柱调整角度,又是几下精准的敲击,坚固的变速箱壳体应声分离。
内部景象惨不忍睹,齿轮锈蚀得如同出土文物,三根拨叉也因长期野蛮操作而严重变形。
“这……这得先用煤油泡上三天三夜,再用钢丝刷一点点除了锈吧?”王铁柱看着这烂摊子,头皮发麻。
“来不及。”周向东直接否决,脑中早已浮现出模拟训练中最高效的处理流程。
“去,把剩下的柴油全倒进大锅,再加两瓢碱水,给我架火煮!连煮三遍,一遍比一遍火大!”
这个法子闻所未闻,简直是胡闹!
但看着周向东那双自信得近乎冷酷的眼睛,王铁柱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趁着煮洗的功夫,周向东亲自操刀,将变形的拨叉放在铁砧上,用小锤一点点校正,最后拿起焊枪重新焊接加固。
焊花四溅中,一道细密均匀、宛如发丝的焊缝出现在拨叉的断裂处,其精美程度让王铁柱这个老铁匠都看得呆住了。
下午三点,所有零件处理完毕,组装完成。
周向东亲自跳上驾驶座,拧动钥匙。
“嗡——轰隆隆!”
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柴油机猛然爆发出野兽般的轰鸣,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后,声音迅速变得平稳、有力。
传动轴在周向东的操作下流畅地转动起来,再无半点卡滞!
韩秀兰手中的记录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捂着嘴,美眸中满是震撼:“从拆解到修好,这才……这才三十六个小时?公社修配厂那帮老师傅,修这么一台,最快也得十天!”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天黑前就传到了公社修配厂。
修理班班长李师傅,一个以技术精湛、脾气倔强闻名的老把式,竟亲自骑着“永久”自行车赶了过来。
他一言不发,蹲在那台欢快轰鸣的拖拉机旁,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变速箱外壳,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
他就这么摸了整整二十分钟,才像梦呓般喃喃道:“这活儿……这手艺……比我这三十年的经验还准,还狠。”
傍晚时分,李师傅默默起身,从车把上挂着的工具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梅花扳手和一本封面泛黄的《苏联柴油机构造图解》,轻轻放在铁匠铺的窗台上,没说一句话,转身骑上车就走了。
周向东望着他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悄然响起:
【时代任务·自立门户:进度 40%!】
【恭喜宿主!
技能模拟训练·进阶已解锁:可模拟五人协作维修场景,支持故障预判与工时优化功能。】
他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人才储备”那一栏,郑重地写下了第一个名字:李建国(原公社修理班班长)。
韩秀兰凑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东子,这台修好了,下一台咱们修啥?”
周向东合上本子,目光越过院子,望向墙角那台被积雪埋了半截、只露出峥嵘一角的解放牌半挂车头。
“修那个。”他指着那个钢铁巨兽,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把它改造成一台移动维修车——从明天起,咱们要上门收活了。”
凛冬将至,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多的是被冰雪和严寒困住的钢铁疙瘩。
而那些最偏远、最艰苦的地方,才是他们这门手艺最能大放异彩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