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许独默的手指还贴在结束直播的按钮上。
他没松开，像是怕一松手，刚才发生的一切就会从指缝里漏掉。
雨还在下，打在铁皮棚顶上噼啪响，张大炮的伞歪了，水顺着伞骨流进他脖子里，他也没动。
苏璃把那张写着“首演成员”的纸递给李浩的时候，许独默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但现在，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喘口气。
他把手机塞进卫衣口袋，布料隔着发烫的机身，烫得他肋骨发麻。
刚迈一步，脑子里“嗡”地一声，像是有人在他颅骨里敲了下铜钟。
【爆款内容确认：《巷中烟火》首幕直播，热度值1.2亿，积分 1200，奖励待解锁】
系统的声音不带情绪，但来得又准又狠。
许独默停住脚，靠在断墙边，闭上眼。
五年前他被全网封杀那天，也是这样站着，手机里跳出几十条未读消息，经纪人说“你完了”，他没回，也没动，就靠着墙，听雨打在消防梯上的声音。
那时候他以为，人被压到地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现在他知道，只要还能接住机会，就还没输。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解锁技能类奖励。”
【消耗800积分，可抽取“技能卡”x1，是否确认？】
“确认。”
念头刚落，脑子里像被塞进一根冰针，从后脑直插进去，又快又冷。
他没睁眼，但眼前闪过一道蓝光，像是深夜里突然亮起的屏幕。
【技能卡已抽取：情绪共鸣演技（初级）】
【效果：使目标在表演中精准调动观众情绪，需配合真实经历激活】
【使用次数：3】
他睁开眼，雨小了些，张大炮正蹲在地上拧鞋里的水，抬头看了他一眼：“默哥，你还站这儿？”
许独默没答，低头摸出手机。
屏幕已经凉了，但后台数据还在跳。
播放量破百万，弹幕还在刷，关键词是“李浩”“破烂战队”“这才是演员”。
他没看评论，直接打开录像回放。
画面里，李浩站在雨里，手里那页被油渍浸过的台词纸，一点点撕开。
镜头推到他喉结，那一下轻微的颤动，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又像是强行咽下去的东西。
就是那一秒，弹幕炸了。
许独默反复看了三遍。
不是动作多标准，也不是台词多精彩，是那种“被踩进泥里还不敢哭”的劲儿，太真了。
他明白了。
这技能不是教人怎么演，是帮人把藏在骨头里的东西挖出来，摆在镜头前。
他转头看张大炮：“你过来。”
张大炮愣了下，站起身，甩了甩裤脚的水：“干啥？我鞋都湿透了。”
“就在这儿，演一段。”
“演啥？我又不是正经演员。”
“你最不想提的事。”许独默盯着他，“武校毕业后，替人拍戏摔断腿，片方赔三千块，是不是？”
张大炮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谁告诉你的？”
“你住院那会儿，林晚提过一句。”许独默说，“你醒来第一句话是‘剧本改了吗？我还能演反派’。可没人告诉你，那场戏早就换了人。”
张大炮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右腿。那条腿受过伤，天阴就疼，但他从不拄拐，也不喊。
“三千块。”他忽然笑了，“够买双新鞋，让我继续替人摔。”
声音很轻，但许独默听得出，那笑底下压着东西。
他抬起手，在心里点了“使用”。
一道蓝光从他指尖窜出，快得没人看见。
张大炮猛地抬头，眼神变了——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清醒。
他站在那儿，没动，但整个人像被什么撑了起来。
“那年我二十二。”他开口，声音低了八度，“以为会成动作明星，结果第一份工作是替人跳楼。导演说‘反正镜头拍不到脸’。我跳了，腿断了，医院说要手术，片方说‘合同没写工伤赔偿’。”
他顿了顿，忽然笑出声：“三千块，打发叫花子都嫌少。可我没闹，因为闹了也没用。第二天我就回组里，瘸着腿站群众堆里，导演还夸我‘敬业’。”
苏璃站在旁边，手指掐进了掌心。
李浩低着头，手里的纸被雨水泡得发软。
“后来呢？”许独默问。
“后来？”张大炮咧嘴，“后来我上直播，骂明星，逗人笑。老子不高兴，但观众高兴，我就还能活着。”
他说完，没看任何人，就站在那儿，笑着，可整个棚子都安静了。
苏璃猛地抬头：“这不像你。”
“本来就不像。”张大炮收了笑，声音哑了，“可这才是我。”
许独默没鼓掌，也没说话。
他知道，刚才那几分钟，不是表演，是剖开自己。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技能使用成功，情感共鸣指数达标，观众情绪沉浸度87%】
他看了眼技能卡界面：【剩余使用次数：2】
“下次。”他说，“轮到你们。”
苏璃皱眉：“这系统……靠得住吗？”
“靠不住。”许独默摇头，“它只是放大器。你心里有没有东西，才是关键。”
李浩抬头：“我……没什么可挖的了。”
“你错了。”许独默看着他，“你那天撕剧本，不是因为被删戏，是因为他们连名字都不让你留。那页‘署名：李浩’，是你唯一能证明‘我来过’的东西。你不是没故事，是你一直不敢说。”
李浩没说话，但手慢慢握紧了。
“这系统技能不是万能的。”许独默把手机放回口袋，“它不能让没痛的人装痛，也不能让装痛的人变真。但它能让真东西，被看见。”
张大炮搓了把脸：“所以，咱们真能干下去？”
“能。”许独默说，“只要你们还想站出来。”
苏璃盯着他：“你不怕系统哪天没了？”
“怕。”许独默承认，“但我更怕明明有机会，却不敢用。”
他抬头看了眼天。
雨停了，云缝里漏出一点光，照在铁皮棚顶上，锈迹斑斑的金属泛出暗红。
“咱们不是靠系统赢。”他说，“是靠着系统，让别人听见我们的声音。”
张大炮忽然咧嘴：“那下次直播，我能演个悲情反派不？”
“你想演什么，都行。”许独默说，“只要是真的。”
苏璃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那上面还留着烧乐谱时的焦痕。
她没说话，但眼神沉了下来。
李浩摸了摸胸口内袋，那页被雨水泡皱的台词纸还在，名字那一行已经模糊，但他记得。
许独默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他该回去了。
“明天。”他说，“我找个地方，咱们正式训练。不用镜头，不用观众，就练怎么把真东西演出来。”
张大炮点头：“我带伞。”
苏璃说：“我带剧本。”
李浩沉默几秒，低声说：“我……带台词。”
许独默没笑，也没夸。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这支战队，真的活了。
他转身往出口走，帆布鞋踩在湿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身后，张大炮小声问李浩：“你那页纸，真不打算留了？”
李浩摇头：“留着干嘛？名字已经印在这儿了。”
他指了指心口。
许独默听见了，没回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系统提示：【新任务生成：完成三次有效技能使用，解锁“团队共鸣”模式】
他没看，直接关了通知。
风从棚子另一头吹进来，掀动了地上一张被丢弃的场记单，纸角翻起，露出一行小字：“群演编号：047”。
许独默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弯腰捡起那张纸，看了看，塞进自己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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