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傍晚六点重新落下,比前夜更细,也更冷。
江城气象台发布雷电黄色预警,预计持续六小时。
李汉站在物证室门口,手里拎着一只湿淋淋的透明袋,袋子里是一把折叠伞。
伞布墨绿色,伞柄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4”。
这是从程路宿舍床底搜出的第四把伞。
前三把分别出现在:
第一案现场绿化带旁;
第二案死者背包侧袋;
第三案嫌疑人车内副驾地板上。
伞面材料、伞骨规格、刻字字体完全一致,出厂批次却相隔一年。
程路在审讯时只承认第一把是自己的,其余三把“从没见过”。
物证台上,灯光垂直打下。
老郑举着放大镜,一点点数伞骨。
“七根碳纤维主骨,配一根铝合金中棒,接口处用铆钉固定,不是市售通用件。”
他用镊子拨开伞布内衬,在第四根主骨内侧找到一枚微型纽扣电池,直径6毫米,厚2毫米。
电池焊点新鲜,旁边连着一段漆包线,终端被剪断。
“定位器还是窃听器?”李汉低声问。
老郑把伞放进X光机,屏幕里显出一圈细如发丝的线圈,缠绕在伞骨中段。
“低频发射线圈,信号半径不超过300米,接收器需要近距离配合。”
李汉心里一沉:这不是普通雨伞,是一把“钥匙”,用来标记猎物。
技侦连夜拆下电池,提取焊点残留指纹。
结果回传:
右手指纹属于程路;
左手食指指纹未入库,但特征点与“江淮瑞风”后备厢提取到的未知DNA侧写高度吻合。
系统弹出提示:
【刑侦值 15,当前145】
【支线任务:第四把雨伞,启动】
李汉把伞布展开,摊在宽幅扫描仪上。
高分辨率图像显示,墨绿底布上分布着极浅的雨渍水印,形状像不规则圆环。
老郑用红外波段扫过,水印显现出数字:
32.0568N118.7431E
江城地理坐标,对应北郊废弃砖厂东南角,一座早已停用的配电房。
李汉想起程路的班组检修日志:
去年8月12日,同一配电房曾发生短路事故,导致实习电工林致远触电身亡。
日志备注:事故后,配电房被列为“备用封存”,钥匙由班长程路保管。
凌晨两点,车队再次驶往北郊。
雨刷以最高频率摆动,仍跟不上雨水倾泻速度。
配电房立在砖厂东南角,孤零零一座水泥建筑,外墙上“止步高压”的红漆剥落大半。
铁门挂锁完好,锁孔却干净,没有锈迹。
赵国强用钳子剪断锁链,门轴发出长久未启的呻吟。
手电光柱扫过,地面铺满灰尘,只有一行脚印,从门口笔直通向房间深处。
脚印42码,前掌磨损严重,与程路鞋印一致。
房内空无一物,正对门口的地面上,用黄色电工胶带贴出一个圆圈,直径80厘米。
圆圈内摆着一只白色塑料桶,桶盖用电线捆扎。
李汉蹲下,剪开电线,桶里装满干燥剂包,中间埋着一只黑色防水袋。
袋内是一叠打印照片:
第一张,林音站在地铁口,时间戳4月20日18:42;
第二张,林音走进兴华巷,4月25日22:07;
第三张,林音低头看手机,4月27日21:58;
最后一张,林音躺在绿化带,眼睛睁着,雨水落在她脸上。
照片背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同一句话:
“第4把雨伞,为你留的。”
防水袋底部还有一把钥匙,铜质,齿口磨损。
钥匙柄缠着一圈绿色绝缘胶带,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个数字:4。
李汉把钥匙插进配电房东侧墙上的电闸箱,轻轻一拧。
咔哒。
电闸箱后墙无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暗道内铺设简易铁轨,轨上停着一辆平板手推车,车身用旧棉被遮盖。
掀开后,棉被下是空的,但车板残留暗褐色血迹,形状呈人形轮廓。
老郑用四甲基联苯胺测试,血迹反应强烈。
DNA快速比对结果:血迹属于林音。
暗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后通向砖厂最深处轮窑。
轮窑底部挖出一个地窖,体积刚好容纳一辆小型面包车。
地窖四壁用红砖加固,顶部用废旧钢板覆盖,钢板上焊着吊环。
李汉用手电照射,吊环下方垂着一条粗铁链,链端是一只铁钩。
铁钩上挂着第四把雨伞,墨绿色,伞柄同样刻着“4”。
伞面被拉开,内侧用黑漆喷着两行字:
“事故编号:2023-08-12
责任人:程路”
赵国强站在地窖中央,脸色铁青。
“他把配电房改成暗室,把轮窑改成刑房,把雨伞当成编号牌。”
李汉抬头,雨水从窑顶缝隙滴落,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系统界面弹出最后一行提示:
【第四把雨伞任务完成】
【真相:程路并非单独作案,存在第二人】
雨声掩盖了脚步声。
李汉猛地回头,暗道入口出现一个黑影。
黑影戴着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右手拎着一把折叠伞——第五把。
伞柄底部,隐约可见一个数字:5。
黑影转身就跑。
李汉拔腿追出,雨水灌进领口,脚步在泥泞中打滑。
暗道出口外,一辆无牌摩托轰鸣启动,黑影跨上车,瞬间消失在雨幕。
赵国强朝天鸣枪示警,却只听见引擎声远去。
配电房内,雨伞静静躺在地窖铁钩上,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李汉站在伞下,雨水顺着发梢滴落。
他终于明白,程路只是第一把刀,真正握刀的人还在暗处。
第四把雨伞找到了,第五把雨伞已经张开。
雨夜尚未结束,下一位受害者,也许正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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