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满载着发电机和净水设备的货车驶回购物中心时，整个基地沸腾了。
幸存者们从各自的角落里涌出，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他们围着那几台冰冷的钢铁巨兽，像是在抚摸神祇的恩赐。
有了稳定的电力和洁净的水源，这里就不再是临时避难所，而是真正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感谢林先生！感谢赵队长！”
欢呼声此起彼伏，冲淡了末日以来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阴霾。
赵雅没有沉浸在这份喜悦中。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一张张兴奋的脸，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她还记得那三具被吊起的尸体，记得那张沾血的小女孩照片。
她径直走到大厅中央的公告板前，从陈睿手里接过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纸，用力地按了上去。
“全体幸存者请注意。”
赵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幸存者们安静下来，好奇地看向她和那张公告。
“从今天起，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赵雅背靠着公告板，双手抱胸，目光如刀。
“所有年龄在十六至五十岁的健康成年人，无论男女，必须参加军事训练。
同时，基地将实行二十四小时轮班警戒制度，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要参与守夜。”
公告板上，一张苛刻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与执勤表，清晰地罗列着每个人的名字和时间段。
人群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什么？还要军事训练？”
“开什么玩笑，我们又不是士兵！”
“守夜？外面那么冷，还那么危险……”
“有林先生在，我们还需要做这些吗？”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之前那位在医院里被林凡救下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面带不悦的幸存者。
他仰头看着赵雅，语气里带着一丝学者特有的执拗和质问：
“赵队长，我尊重你军人的身份。但你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赵雅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小题大做？”
“没错！”
老教授提高了音量，仿佛在进行一场辩论会。
“我们为什么能在这里安稳地生活？是因为我们自己吗？
不是！是因为林先生！他就像……就像神一样，保护着我们！”
他张开双臂，激动地对着周围的人说：
“我们有神一样的保护者，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搞得像士兵一样，活得那么累
我们只想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难道这也有错吗？”
“对啊！教授说得对！”
“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个安全的地方，为什么还要打打杀杀的？”
老教授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瞬间激起了无数涟漪。
大部分幸存者都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他们怕死，怕累，更怕回到担惊受怕的日子。
林凡的强大，给了他们一个心安理得躺平的借口。
赵雅看着他们，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看到了人性中最懦弱、最懒惰的一面。
她想起了饿狼兄弟会的标记，想起了那残忍的虐杀。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活着？”
赵雅上前一步，逼视着老教授，声音里淬着冰。
“你们以为，躲在这里就叫活着？你们以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就叫安全？”
她的手指向外面，指向工业园区的方向。
“我们这次出去，发现了一个叫饿狼兄弟会的组织！
他们虐杀平民，把尸体当作战利品悬挂起来！他们就在我们附近！”
“那又怎么样？”
一名幸存者小声反驳，
“有林先生在，他们敢来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赵雅的怒火。
“白痴！”
她忍不住爆了粗口，
“林先生能保护你们一次，两次！他能二十四小时不眠不休地站在门口当门神吗？
如果敌人渗透进来，在你们的食物里下毒呢？在你们睡着的时候，割开你们的喉咙呢？”
“你们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到别人手上，还觉得理所当然？”赵雅的质问，让在场许多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但老教授依旧不服，他梗着脖子争辩：
“那也轮不到你来对我们指手画脚！要我们参加训练，可以！除非林先生亲口下令！”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身影。
林凡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机，那是他刚从系统里兑换出来打发时间的。
凌清寒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平板上播放的、不知道哪个电视台残留的动画片。
仿佛这场关乎基地所有人命运的争吵，只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闹剧。
察觉到所有视线都聚焦过来，林凡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暂停了游戏。
他的目光扫过争吵的双方，最后落在老教授那张写满我们有理的脸上。
“看我干什么？”
林凡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问晚饭吃什么。
老教授一愣，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林先生，我们都相信您的力量足以保护大家。赵队长的计划，实在是没有必要，只会增加大家的负担和恐慌。”
林凡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保护你们所有人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和平派的头上。老教授的表情僵住了。
林凡站起身，走到凌清寒身边，很自然地拿起一块毛毯，盖在她膝盖上。
他的动作温柔，眼神专注，仿佛那才是他的全世界。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头，看向那群呆若木鸡的幸存者。
“我只保护我的家人。”
他指了指身边的凌清寒，语气不容置疑。
“顺手保护你们，是因为你们恰好住在我圈下来的房子里，就像我不会特意去踩死院子里的蚂蚁。”
林凡的眼神变得有些冷。
“但如果蚂蚁自己非要爬到火里去，我也不会拦着。”
“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己的。想活，就自己拿起武器去拼。想死，就继续在这里做梦。”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游戏机。
仿佛刚刚那番话，只是随口赶走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
老教授等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羞辱、恐慌、不满、怨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林凡的话，比赵雅的任何训斥都更伤人，因为它剥夺了他们心安理得当巨婴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赵雅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然后转身，面向众人，声音冷硬如铁。
“现在，还有谁对训练和守夜有意见？”
再没有人说话。
恐惧，是最好的鞭策。
……
夜深了。
购物中心外围，一处临时搭建的岗哨里。
一个叫李伟的年轻幸存者打了个哈欠，冻得直搓手。
他就是白天跟着老教授一起抗议的一员。
“妈的，真把我们当牛使了。”
他小声咒骂着，看了看手表。
离换岗还有一个多小时。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丧尸的嘶吼。
他越想越气，凭什么林凡能搂着美女在温暖的房间里睡觉，自己就要在这里喝西北风？
又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最终还是屈服了。
“去他妈的，谁爱守谁守。”
他啐了一口，将手里的木棍往岗哨里一扔，缩着脖子，偷偷溜回了宿舍区温暖的被窝。
他觉得，就偷懒一个小时，不会有事的。毕竟，有林凡在。
他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不到五分钟。
高空中，灵犀无人机红外镜头下，一道敏捷如猫的身影，正贴着建筑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那道身影在一处围墙下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观察。
然后，他精准地找到了那个无人看守的、由李伟负责的防区。
一个轻巧的翻越，身影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购物中心的外围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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