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屏幕上,红外成像将世界简化为明暗的色块。
那个溜进来的身影,在镜头下是一团散发着热量的人形亮斑,动作轻巧得像一只夜行的猫。
凌清寒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没有点下任何按钮。
她的神念早已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比任何科技设备都更加精准。
她本能地想要发出一道念头,让那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去碾死这只虫子。
但她没有。
一种前所未有的、类似于看戏的情绪,悄然浮现在心头。
就像在皇宫的御花园里,看一只迷路的狐狸如何躲避巡逻的禁军。
这比练习写字,或者看那些吵闹的彩色小人儿(动画片)有趣多了。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林凡。
林凡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问:
“怎么了?”
“有只老鼠溜进来了。”
凌清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那道移动的热源。
林凡终于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屏幕。
“哦。”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的轻响。
“要我把它踩死吗?”
凌清寒摇了摇头。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不急。”
她淡淡开口:
“看看它想做什么。”
林凡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重新闭上眼,身体陷进沙发更深处,只是嘴角也挂上了一丝笑意。
只要她觉得有意思就行。
基地里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
蝮蛇的呼吸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贴着购物中心外墙的死角移动。
那个空无一人的岗哨,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刻着欢迎光临的巨大招牌。
一群绵羊。
他心中冷笑。
就算给他们高墙和武器,也改变不了他们是绵羊的事实。
他的任务是侦察。
搞清楚这个据点的实力、物资储量以及首领的底细。
狂犬大哥喜欢在动手前,欣赏猎物自以为安全的愚蠢模样。
蝮蛇的动作专业而高效。
他避开了所有亮着应急灯的区域,灵巧地攀上一处二楼的平台。
从这里,他可以俯瞰整个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群幸存者,大部分已经进入了临时搭建的隔间休息。
只剩下零星几人,在赵雅的监督下,进行着笨拙的持械训练。
“一个稍强的牧羊犬,带着一群连路都走不稳的羊羔。”
蝮蛇在心中给出了评估。
那个叫赵雅的女人,身上有军人的底子,是个麻烦,但仅此而已。
他拿出一个微型望远镜,开始搜寻头领。
很快,他的镜头锁定在了大厅最中央,那个最舒适的沙发区。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正悠闲地给一个女人削苹果。
他的动作很专注,刀工很好,苹果皮被削成完整的一长条,没有断裂。
削完后,他还细心地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放进一个水晶果盘里,推到女人面前。
女人没有吃,只是看着一块发光的板子。
蝮蛇的眉头皱了起来。
根据情报,那个男人就是这里的首领,叫林凡。
这算什么?
一个据点的首领,在末日里,像个仆人一样伺候一个女人?
蝮蛇的目光转向那个女人。
很美,美得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人。
皮肤白皙,气质清冷,穿着一身干净得过分的衣服,只是静静地坐着,就与周围末日的破败格格不入。
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花瓶。
蝮蛇立刻得出了结论。
而那个叫林凡的男人,不过是一个有点蛮力,靠着女人上位的幸运儿。
这种靠下半身思考的蠢货,他见得多了。
末世里,美貌也是一种资源,一种能让男人为她卖命的资源。
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这个基地的核心,就是那个叫赵雅的军人。
只要在总攻时第一时间解决掉她,剩下的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和一个沉迷女色的废物。
蝮蛇收起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轻蔑。
他开始执行第二项任务。
他像一只壁虎,沿着管道和空调外机,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建筑的侧面。
根据购物中心的结构图,这里是中央空调新风系统的主要进风口之一。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瓶。
里面不是致命毒药,而是一种特殊的化学引子。
它本身无色无味,一旦与另一种物质混合,就会在空气中反应,生成一种慢性的神经麻痹毒气。
这种毒气不会致死,只会让人在几个小时内逐渐感到四肢无力,精神萎靡。
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时,已经连拿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狂犬大哥最喜欢的开胃菜。
他熟练地撬开进风口的格栅,将金属瓶固定在管道内壁,设定好一个微小的定时释放装置。
“搞定。”
他低语一声,准备撤离。
任务顺利得让他觉得有些无聊。
他沿着原路返回,再次经过那个空无一人的岗哨。
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宿舍楼里传来的鼾声。
那个渎职的守卫,此刻应该正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美梦。
蝮蛇的脚步停了下来。
就这么走了,似乎少了点什么。
狂犬大哥的规矩,每次狩猎前,都要给猎物留一个记号,一个能让他们从安逸的梦中惊醒的血色记号。
他改变了方向,朝着宿舍区潜去。
他记得那个守卫的脸。
白天抗议训练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这种人,死不足惜。
他像幽灵一样溜进临时宿舍的大通铺。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廉价消毒水的味道。
他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叫李伟的年轻人,他睡得很沉,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
蝮蛇从腰间抽出一把军用匕首,刀刃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
一只手闪电般捂住李伟的嘴,另一只手握着匕首,干净利落地从他的脖颈划过。
“唔——!”
李伟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双腿乱蹬,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热的血液从喉咙里喷涌而出,浸湿了枕头和被褥。
几秒钟后,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
蝮蛇松开手,厌恶地在李伟的衣服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
他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年轻的、已经失去所有生气的脸。
睡吧。
这是你在这地狱里,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融入黑暗,悄无声息地翻出围墙,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里。
……
沙发上,凌清寒放下了平板。
屏幕上,那个移动的热源已经消失在了侦测范围的边缘。
整场表演,她从头到尾,一帧不落地看完了。
从潜入,到侦察,到下毒,再到最后的杀人。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眸子里却泛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林凡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看着她。
“看完了?”
他问。
凌清寒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莫名的重量:
“你以前在你的世界,也是这样看着虫子互相撕咬的吗?”
林凡愣了一下。
他看着凌清寒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是在享受这场虐杀,她是在审视,在学习。
她在学习这个世界的残酷法则,在适应这种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属于凡人的阴谋与杀戮。
这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他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平板,关掉了屏幕。
“别看了。”
他的声音柔和了一些,
“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等他们来了,我一次性捏死,给你看一场更盛大的。”
凌清寒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向窗外。
天,快亮了。
几个小时后。
“啊——!”
一声划破清晨宁静的、歇斯底里的尖叫,从宿舍区的方向传来。
正在指挥幸存者进行晨练的赵雅脸色一变,第一个冲了过去。
当她冲进那间大通铺时,看到一名负责叫人起床的妇女瘫倒在地上,面无人色地指着一个床铺。
赵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李伟还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只是他的脑袋歪向一边,半个脖子都已经消失不见,暗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他身下的一切,形成了一副触目惊心的血色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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