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震动像一只被困在我胸口的毒蜂,疯狂地嗡鸣,撞击着我的肋骨,也撞击着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林秘书。她肯定知道了。她一定在通过某种方式监控着这里!这震动是警告,是命令,是最后通牒。
上报?然后看着这个带着“鸦印”、奄奄一息的小东西被林秘书“处理”掉?那我将永远失去窥探“鸦群”和林秘书之间秘密的机会,甚至可能因为之前的隐瞒而被清算。
不上报?我能在这明显不对劲的地方藏住它吗?能瞒过林秘书吗?而且,这幼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和未知!
时间不容我细想。地上那小家伙的湛蓝色眼睛里倒映着我戴着防毒面具、如同怪物的身影,呜咽声微弱得几乎要被粘稠的空气吞没。那额心的鸦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刺痛我的眼睛。
妈的!
我猛地切断了手机的震动,几乎是凭借一股豁出去的冲动,飞快地脱下厚重的隔离服,将里面相对干净的连帽衫脱了下来。
动作小心翼翼,却又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粗暴。我屏住呼吸,用连帽衫将那不断哀鸣、微微颤抖的银白色幼崽轻轻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它的身体很轻,很软,带着一点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传递到我的掌心。
碰到它折断的后腿时,它发出一声尖锐的痛楚呜咽,我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别出声……”我压低声音,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徒劳地试图安抚,“别出声……”
将它妥善地裹好,塞进我宽大的工具包最底层,用一些柔软的清洁布稍微垫了垫。工具包立刻变得沉甸甸的,不只是重量,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
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在林秘书亲自到来之前!
迅速重新套上隔离服,甚至来不及拉好拉链,我端起药枪,不再顾忌动静,粗暴地将前方挡路的、被凝胶冻结的变异老鼠残骸踢开,朝着记忆中的出口方向猛冲。
压缩站内部昏暗混乱,脚下的地面粘腻湿滑。我能听到自己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在防毒面具内回荡,也能听到工具包底层传来那幼崽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
快!再快一点!
体内的猫妖之力被求生本能催谷到极限,我的速度提升,在废弃的机械和垃圾山间跳跃穿梭,避开那些仍在蠕动扩张的暗绿色黏菌。
出口的光亮就在前方!
就在我即将冲出不锈钢铁门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彻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是低温,而是一种纯粹的、针对生命本身的恶意和杀念,如同实质的冰潮,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空气凝固了,连那些疯狂嘶叫变异的老鼠和蠕动的黏菌都仿佛被冻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似乎被拉长。
压缩站门口那盏昏黄的应急灯,灯光诡异地扭曲、拉长,在地面上投下一道不断延伸、扭曲变形的阴影。
那阴影的顶端,连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存在于那里,是这片钢铁坟墓自然生长出的一部分。依旧是那身看不出款式的暗色衣服,面容模糊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平静,漠然,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任何光亮。
斩妖人,七爷。
他来了。
不是林秘书。是他!
为什么?是因为我处理了“腐溃”污染源引动了他的感知?还是因为……我工具包里的那个“特殊目标”?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手,瞬间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停止呼吸。身体的本能在大声尖叫,催促我逃离,但四肢却像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僵硬得无法动弹。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狼狈的姿态,扫过我还没来得及拉好拉链的隔离服,扫过我手中那把可笑的药枪,最后,落在我紧紧护在身侧的工具包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重量,却比任何刀锋都更具穿透力。
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件东西。那像是一截苍白扭曲的枯枝,又像是一段被强行拗折的动物角骨,表面布满无法解读的天然纹路,顶端异常尖锐,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那不是金属,却比金属更冷。
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寒意骤增,连我防毒面具的镜片都似乎要凝结出冰霜。
我能感觉到,工具包里的幼崽害怕到了极致,连那微弱的呜咽都停止了,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透过布料传递到我的腰间。
跑!
这个念头终于冲破了恐惧的冻结!
我猛地向侧后方扑去,试图利用废弃压缩箱作为掩体!
几乎在我动作的同时,七爷手腕轻轻一抖。
没有风声,没有光影。
我只觉得左侧肩胛处猛地一凉!随即是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厚重的隔离服、里面的衣物、甚至我的肌肉骨骼,在那截苍白枯枝面前仿佛纸糊一般,被轻易地洞穿!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我向前扑倒,狠狠砸在冰冷粘腻的地面上!防毒面具被撞得歪斜,腐臭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
“呃啊——!”我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
温热的血液迅速从伤口涌出,浸湿了后背。
那截苍白的“镰刀”,一击之后,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般,悄无声息地缩回了七爷的袖中,消失不见。
他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只是那双漠然的眼睛,再次转向我,像是在看一只被钉在地上的昆虫。
工具包在我摔倒时被压在身下,里面的幼崽似乎被震动了,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哀鸣。
七爷的目光,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朝我,迈出了第一步。
皮鞋踩在污浊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我徒劳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肩胛处的剧痛几乎让我昏厥,左手完全使不上力气。
就在他的第二步即将落下之时——
呜嗡——!!!
一阵极其刺耳、频率高到几乎超越人耳接收范围的尖锐噪音猛地从压缩站深处爆发出来!像是无数玻璃在被同时刮擦,又像是某种高压气体在疯狂泄漏!
是之前布置的某个针对污染源的声波驱散装置?被我刚才的慌乱触发了?
这噪音显然也对七爷产生了极其短暂的干扰。他的脚步顿住了,虽然只有零点几秒,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不悦。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剧痛,我猛地用还能动的右手撑地,双腿发力,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侧后方一个巨大的、锈蚀的管道口!那是之前清理时注意到的一个维修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顾不上方向,我只知道必须逃离那双眼睛!
身后,那刺耳的噪音戛然而止。
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我没有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不断流血的残破身体,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工具包,一头扎进了黑暗狭窄、充满铁锈味的管道深处!
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镰刀,依旧钉在我的背上。
但他,没有立刻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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