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都市斩妖人 > 第二十一章 窑火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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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里的麻袋和保温棉散发着陈年的尘土和霉味,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相对干燥、可以倚靠的地方。凌曜蜷缩在那里,全身的疼痛和冰冷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几乎要将他吞噬。左腿的鸦毒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小腿,不断散发着寒意,并向大腿根缓慢侵蚀。

工具包紧紧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里面幼崽的心跳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厂房深处,那粗重的喘息声和铁链轻微的摩擦声时断时续,像某种危险的背景音,提醒着凌曜此地并非善堂。老狗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里,仿佛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只有偶尔传来的、压抑着的低沉嘟囔,显示着他还在看守着那个被锁住的“东西”。

不敢睡,也不能睡。凌曜强打着精神,努力保持清醒,耳朵捕捉着厂房内外的任何一丝异响。猫妖的听觉在寂静中被放大,他能听到风声穿过破窗的尖啸,听到老鼠在远处废料堆里窸窣跑动,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和心脏艰难搏动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最深重的时刻降临,气温降得更低。凌曜冻得牙齿打颤,伤腿的疼痛也因为寒冷而变得更加尖锐。他尝试着运转体内那点微薄的猫妖力量,试图产生一些热量,但收效甚微,反而因为力量的运转微微刺激到了腿上的鸦毒,引来一阵更猛烈的阴寒刺痛。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厂房深处的动静突然停了一下。

紧接着,是铁链拖地的声音。老狗那庞大的身影从黑暗里踱了出来,黄澄澄的眼睛在黑暗中扫向凌曜的角落,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吵死了……”他沙哑地低吼,“要死……就安静点死……”

凌曜咬紧牙关,忍住呻吟,低声道:“对不住……前辈……腿上的伤……”

老狗哼了一声,没有立刻回去,反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双眼睛似乎在他几乎完全变黑的左腿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极其不耐烦地转身,走回黑暗里。

就在凌曜以为他又要回去时,却听到一阵翻找东西的哐当声。

几分钟后,老狗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个脏兮兮的、瘪了一半的塑料油壶,粗暴地扔到凌曜面前。

“只剩……这点……‘火油’了……”他语气依旧恶劣,“抹在……伤腿边上……能顶……一阵子……别他妈……再哼哼了……烦!”

说完,他看也不看凌曜,又拖着铁链回到了深处的黑暗里。

凌曜愣了一下,看着那个油壶。壶身沾满油污,标签早已磨损脱落。他迟疑地拧开壶盖,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硫磺和某种矿物腥气的味道冲了出来。

这就是“火油”?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守洞人的药膏虽然刺激但确实有效。这老狗脾气虽坏,但目前似乎并没有直接害他的意思。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倒出一点那粘稠的、黑乎乎的“火油”,忍着刺鼻的气味,小心地涂抹在左腿膝盖上方那青黑色的边缘。

惊人的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一股灼热感瞬间穿透皮肤,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伤口上!凌曜疼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惨叫出声,死死咬住了嘴唇才忍住!

但这股灼热并没有带来伤害,反而极其霸道地将那阴寒刺骨的鸦毒逼退了下去!皮肤表面甚至隐隐泛起一层微弱的红光,持续散发着热量,将那不断蔓延的青黑色死死压制在了膝盖以下!

虽然伤腿依旧麻木无知觉,但至少恶化停止了!

凌曜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老狗拿出来的东西,虽然用法粗暴,但确实有用。

“多……多谢前辈。”他朝着黑暗的方向低声道。

深处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哼声,算是回应。

有了“火油”带来的微弱热量,凌曜感觉身体暖和了一些,疲惫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工具包,倚靠着麻袋堆,意识逐渐模糊。

在半睡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厂房深处传来低低的、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不再是暴躁的吼叫,而是一种极其沙哑、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温和。

“……安静点……没事了……吵人的小子……给你点教训了……睡吧……”

那声音像是在安抚那个被锁住的存在。

凌曜的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老狗,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凶恶……

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一阵轻微的咳嗽声惊醒的。

天光尚未大亮,厂房内依旧昏暗,但已能勉强视物。惊醒他的不是老狗,而是怀里的工具包。

幼崽在咳嗽!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

凌曜瞬间清醒,慌忙打开工具包。

小家伙依旧虚弱,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睁开了,正无助地望着他,小声地、痛苦地咳嗽着,小小的身体随着咳嗽轻轻颤抖。

它醒了!但状态很不好!

凌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它需要水,需要温暖,需要食物!

他抬头看向厂房深处。老狗似乎不在那边,阴影里静悄悄的。

犹豫再三,生存的渴望压过了恐惧。凌曜拄着短棍,拖着那条被“火油”暂时压制住的伤腿,艰难地站起身,抱着幼崽,小心翼翼地向着厂房门口挪去,想看看外面有没有干净的露水或者能入口的野果。

就在他快要挪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铁链的哗啦声和老狗那沙哑警惕的声音:

“你!干什么去?!”

凌曜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老狗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厂房中央,那双黄眼睛死死盯着他,特别是他怀里正在咳嗽的幼崽,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和……复杂。

“它……它需要水……”凌曜硬着头皮解释,“我就在门口看看……”

老狗没有立刻发作,他盯着那不断咳嗽、显得痛苦不堪的幼崽,眉头紧紧皱起,虬结的胡须微微抖动。半晌,他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猛地转身,又走向那片黑暗。

这次,他拿出来的是一个磕碰得坑坑洼洼的搪瓷缸子,里面晃荡着半缸清水,还有小半块干硬发黑、像是肉干的东西。

“拿去!”他粗鲁地把缸子塞到凌曜手里,目光却依然盯着幼崽,尤其是它额心那若隐若现的鸦印,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凌曜看不懂的晦暗光芒。

“喂了……赶紧滚!”他恶声恶气地补充道,但语气似乎没有昨晚那么暴戾了。

凌曜顾不得许多,连忙接过缸子。水还算清澈,他先小心地蘸湿手指,凑到幼崽嘴边。小家伙立刻贪婪地吮吸起来。

喝了点水,它似乎好受了一些,咳嗽减轻了,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看凌曜,又警惕地看看旁边体型庞大的老狗。

凌曜又把那肉干掰成极小的小块,试着喂给它。幼崽嗅了嗅,小心翼翼地吃了下去。

看着小家伙开始进食,凌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他自己也喝了几大口水,干渴得冒烟的喉咙得到滋润。

“前辈……谢谢。”他再次低声道谢,这次真诚了许多。

老狗哼了一声,没接话,只是依旧用那种复杂难辨的目光看着幼崽,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老乌龟……还守着……他那堆……破烂?”

凌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守洞人,连忙点头:“是,前辈还在下水道里。”

老狗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死心眼的老东西……比狗……还蠢……”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厂房深处那被锁链锁着的存在,似乎又发出了一些焦躁的动静,铁链轻轻响动。

老狗立刻扭头望去,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随即又变得暴躁起来,对着凌曜吼道:“看什么看!喂完了就滚回去待着!天亮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他不再理会凌曜,快步走回黑暗深处,再次传来低低的、安抚性的絮叨声。

凌曜抱着情况稍好的幼崽,慢慢挪回角落。他看着老狗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怀里开始轻轻舔舐他手指的小家伙,心中充满了疑问。

这个脾气暴躁、形貌骇人的“老狗”,似乎藏着不少秘密。而他对自己和幼崽的态度,也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天,快要亮了。

而离开红砖窑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凌曜看着渐渐泛白的厂房门口,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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