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七连卫生室。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皂角的混合清香扑面而来。
灯光下,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忙碌着,是卫生室的护士,杜丝丝。
她怀里正抱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常服,正是江晓下午换下来的那身。
显然是刚刚洗过。
看到江晓进来,杜丝丝的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衣服放在桌上,声音细弱蚊蝇。
“江医生,我,我看你的衣服脏了,就顺手帮你洗了……”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江晓的眼睛,耳根都泛起了一抹可爱的粉色。
那份不掺任何杂质的质朴和善意,让江晓因范雷而有些沉郁的心,瞬间感到了一丝暖意。
“辛苦你了,杜护士。”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多谢。”
杜丝丝的头埋得更低了,怀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心砰砰乱跳。
然而,这份温馨宁静的气氛,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
“砰!”
卫生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江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来人是另一位小护士,小兰。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堪比探照灯的八卦之光,激动得满脸通红。
“现在全连都传疯了!说你下午在外面,拿手术刀把一个黄毛混混捅成了筛子,捅了足足三十三刀?!真的假的?!”
杜丝丝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像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拦住她,嗔怪道。
“小兰你小声点!江医生刚回来,累了一天了,你让他先歇歇!”
“哎呀,我这不是好奇嘛!”小兰拉着杜丝丝的手臂直晃悠,一双大眼睛却死死锁定着江晓,充满了求知欲。
“三十三刀啊!听着就跟武侠小说似的!快讲讲!”
她顿了顿,眼珠一转,立刻拍板。
“这样,你先去洗漱,我跟丝丝去炊事班给你要点夜宵!”
“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聊,你必须!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全部交代清楚!”
说完,也不等江晓反对,她就拉着还在脸红的杜丝丝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江晓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旺盛的好奇心,不去当战地记者真是屈才了。
等他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作训服走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外加一碟小咸菜。
小兰和杜丝丝正襟危坐。
盛情难却,江晓只得坐下。
在小兰的目光下,他三下五除二地扒拉完一碗面,才把下午的事情粗略地讲了一遍。
当然,关于系统和【大师级中医精通】的部分,被他春秋笔法,一语带过,只说是自己解剖学学得好,手比较稳。
然而,即便他讲得再怎么轻描淡写,小兰听完之后,脸上的八卦之色也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惊悚。
她端着面碗,筷子悬在半空,呆呆地望着江晓。
“所以……你真的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捅了三十三刀,每一刀都精准地避开了所有大血管和神经,最后鉴定结果只是轻微伤?”
江晓点点头,心想这还是在你不知道范雷都来挖墙脚的情况下。
小兰倒吸一口凉气,看江晓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帅气同事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精密怪物。
把人捅成筛子,结果连个轻伤都算不上。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手稳得也太变态了吧!
江晓看着她惊恐的表情,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
实话实说,奈何没人信。
罢了,随他们怎么想吧。
……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在卫生室的地板上撒下斑驳的光影。
江晓正捧着一本《黄帝内经》看得入神。
卫生室外,传来了王坚兵和李四成嘿咻嘿咻的训练声。
自从上次帮他们正骨之后,这俩小子每天一有空就跑来他这儿报道,进行康复性训练,雷打不动。
这时,门帘一挑,一个穿着新式军装的列兵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羞赧和局促。
江晓放下书,抬眼看他。
“同志,哪里不舒服?”
那新兵被他一看,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报告医生,我想开点三黄片。”
“三黄片?”江晓眉头微挑。
“你有什么症状?上火?便秘?”
“不是……”新兵的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声音更小了。
“我就是觉得那药片外面那层糖衣挺甜的,想当糖豆尝尝……”
噗!
江晓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喷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脸纯真的新兵,心里疯狂吐槽。
好家伙,这玩意儿也能当糖豆嗑?
现在的新兵扯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吗?
那玩意儿的药芯苦得能让你怀疑人生!
他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
“药不能乱吃。想吃甜的,出门右转,去小卖部买两根棒棒糖,或者买瓶维C片,那个也好吃。”
新兵一听,如蒙大赦,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一溜烟跑了。
刚打发走这个嗜甜的新兵,后勤处就来了电话。
通知江晓,他之前提交的关于改造中药房的申请,上面已经批准了,工程队下午就过来现场勘查。
这算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然而,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就从门外炸响。
“王坚兵!李四成!你们两个兔崽子!训练时间不待在班里,跑卫生室来偷什么懒!”
是三班的绝情坑主!
他叉着腰站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
王坚兵和李四成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哆嗦。
当场立正站好,大气都不敢喘。
江晓放下电话,慢悠悠地走了出去,目光在白铁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上扫过。
“白班长,火气这么大?”他语气平淡地开口。
“最近晚上没睡好吧?”
白铁军一愣,那股滔天的怒火仿佛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半截。
他狐疑地看向江晓。
“嘿,你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江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神情淡然。
“失眠多梦,白天精神不济,肝火过旺。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扎两针,保证你今晚睡得跟头猪一样沉。”
“扎针?”白铁军乐了,他上下打量着江晓,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走江湖卖假药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几分挑衅,几分促狭。
“行啊!你给我治!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前头,要是没用,以后你江晓在我老白这儿,就俩字——”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