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渐浓，窗外冷风低吟，但院子里的灯火却如暖阳般明亮。炕头上，春桃正忙得热火朝天。
“小满，把那块深灰的袖料递过来。”她一边叮嘱，一边飞针走线，眼神专注。
“来了！”小满赶紧把布料递过去，轻声笑道，“姐，你今儿可真是拼了，晚饭一口没顾上吃。”
“我中午吃饱了不怎么饿，先把小树的衣服赶出来再说。”春桃咬着针线，嘴角带笑
随着她的缝制，只见衣服针脚细密，线迹紧致，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一件袖长合体、里外厚实的小棉袄就成功赶制了出来。
“来，小树，快来试穿！”春桃把衣服往炕边一举，唤了声。
小树早就蹲在炕角等不及了，一听叫唤立马扑过来，动作麻利地换上棉衣。一穿上，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整张小脸都笑开了花。
“姐，这也太暖和了！”他举起双臂，衣袖恰好盖住手腕，领口高低合适，身子整个被包进温暖里，“软软的，像是……像是烤火的炕贴在身上！”
小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这是穿上了一个火炉吧。”
春桃满意地点头：“合身就好。”
“我今天都不想脱下来了！”小树一脸认真，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连小满都被他逗笑了。
“别着急，晚上睡觉还要盖新被子呢。”春桃站起身，转而开始铺棉花，这虽说是去年的棉花，但下午田小满已经给扯散了，现在也是非常的蓬松。“衣服做完了，赶在睡觉前，再把被子也做出来，做被子要快得多。”
“还做被子？”小树惊喜地眨着眼，“我今天是不是做梦呢？”
小满一边把煮好的姜茶端上炕头，一边笑着调侃：“当然不是啦，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春桃把一层层棉絮铺好，用新的布壳包裹，缝针时动作沉稳有力，眼神却柔和如水，针脚一寸寸地推进，仿佛把心意一并缝进了被里。
不知不觉间，夜色浓重，被子的制作也差不多完成了。
她们把炕清理干净，把原来盖着的那床破旧棉被垫在底下，将新棉被平铺其上，被子厚实鼓胀，散发出淡淡棉花香。
小树第一个钻进去，整个人像只小团子一样卷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好暖啊，好暖啊！”他一边翻滚一边感叹，“这是我睡过最舒服的被子！”
小满和春桃对视一笑，脸上写满了满足。
那一夜，小树裹着新衣新被，睡得前所未有地香甜。
第二日，炕上的被窝里还是暖洋洋的。
田小满和春桃一起醒了过来，缓了一会，小满准备起身去做早饭。
“需要我帮忙吗？”春桃问
“不用了，我能搞定的，你再躺会不用急着起来”田小满打着哈欠说
她轻轻关上房门来到厨房，蹲下身利用火石引燃了放在灶膛里的干草，然后又加了几块木柴火，不一会儿火就燃得亮堂堂的，驱散了清晨的寒冷。
早上还是吃点粥比较养胃，她熟练的淘了些小米下锅，不多时，香气在院中飘荡开来。
趁锅里的粥熬着，她出来打算把墙角留下的那几把粗壮的野葱摘下去，以后自己吃就方便一点。
她回屋打算拿一把锄头，却看见春桃已经拿着给陈大川买的那一匹布准备裁剪。
春桃看见她揉了揉眼，对着田小满说
“妹，这件做的是陈大川的。”她一边熟练地比划着尺寸，一边皱眉，“就是不晓得他身量多少，袖长该多长，肩宽该放多宽。”
小满坐到炕边，“他身板挺宽实，肩阔腿长，肯定比咱家小树高出不少。姐你估摸着来，可以适当放宽一点，宁可大些别紧了。”
春桃点头，叹道：“说得也是，山里人衣服多宽松也没碍处。”
“姐，粥已经煮上了，等会你叫小树起床，饿了就先吃，我去把野葱栽上，一会就回来”说完田小满扛着锄头踩着雪后院走去。
后院背风处的雪薄些，田小满蹲下身，用手拨开表层积雪。温度太低不知道能不能活，她心里想着
她挖了几个炕，打开包袱取出野葱苗——根须用湿苔藓裹着，在寒冷的冬日里勉强保住了生机。
田小满拿着野葱苗一个一个放进坑里，再用泥巴仔细回填固定住根须，最后找了一些干草盖在上面保温。
回来时小树和春桃已经吃完早饭，桌上给她盛了一碗，现在温度凉得刚好是温热的。
小树见姐姐回来赶紧叫她吃饭
田小满洗了个手，端着走粥来到屋里，见春桃手上的衣服已经成型了。
“姐，你做得真快，按照你这个速度，下午我们的衣服都能做完”田小满惊讶的说
春桃收好最后一针，闻言眼中带着一丝得意的光彩，她抬起头，低声道：“陈大哥的完成了，你看看？”
田小满忍不住凑近前去看了一眼，那件衣裳做工精细，棉花加得厚实，应该足够抵挡山里的寒冷。袖口和领口做了包边，线条硬朗、简洁。
“姐，这衣服做得真好。”小满轻声赞道。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在布料上停留，指尖触碰到那平整的缝合线，心中暗自感叹春桃的巧手。
等到晌午前后，姐妹俩的棉衣也终于缝制完毕。
春桃率先脱下身上的旧衣，换上了那件新做的棉袄，布料虽是寻常粗布，但做工极细致，颜色衬得她肤色白净整洁，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快，小满，你也来试试！”她兴奋地招手。
小满接过自己的新衣，也退下旧袄，轻轻穿上。
新衣一穿上身，春桃愣了愣。
她绕着小满打量，“这衣裳刚刚好，非常适合你。”
田小满轻轻转了一圈，袖口妥帖，领口高高护住脖子，腰身略收，竟隐隐勾勒出她苗条的曲线。
曾经清瘦到让人担忧的小姑娘，如今却在点滴的吃食温养中渐渐生出圆润柔和的少女线条。
她黑发如瀑，眼睛明亮清澈，在衣服的衬托下，整个人异常的明媚。
“真好看。”春桃感叹一句，“这衣服要是再加点绣花，你出门都能叫人多看几眼。”
小满被说得有点害羞，眼神却难掩欣喜。
“哎呀姐，你别打趣我。”
春桃笑着揉揉她的发顶，眼神满是怜爱与欣慰。
“这会儿时间还早，你脱下来，姐给你绣点花”春桃说
“不用麻烦，这反正是干活穿的”田小满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
“不麻烦，脱下来，几针就完事，费不了什么功夫”春桃直接上手脱她的衣服
田小满心里暖暖的，任由她去了。
“姐你先绣着，我把陈大哥的衣服给他送去”她看着那件男士服装说
春桃听见小满的话后，抬起头笑了笑说：“行，路上小心点”
一会儿，田小满拿着那包整齐包好的衣服匆匆出门了。
外面下着雪，踏着积雪的脚步声，她走得慢慢的，但她心里却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村道两旁的老树枝头积满了霜，空气带着一丝寒意。小满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包裹里的衣物。
走到村口时，小满遇到了几个邻里乡亲。看到她过去，几个村妇热情地打招呼：“小满，下着雪你这是去哪儿啊？”
“小满啊，听说你这回做了些好吃的东西，卖得怎么样啊？”村妇们笑着开玩笑。
小满微微一笑，回道：“我出去有点事儿，小本生意还凑合，勉强能解决温饱而已。下次做点给大家尝尝”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啊”田小满找机会开溜
她没有注意到，墙角处正有双眼睛直直盯着她
正当她走过一片僻静的小道时，耳边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小满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一道人影从树丛中闪了出来，正是张屠户。
张屠户的身影从一旁的树林里显现出来，脚步急促，眼中闪烁着不善的光芒。他见小满停下，冷笑了一下，步伐慢慢逼近。
“哟，田家幺女，最近可真是风光啊，这是又要去哪儿啊？”张屠户一边走近，一边调侃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挑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抢了我媳妇的生意，整天还敢这么得意洋洋。”
小满心中一紧，心里立即警觉了起来。她知道张屠户是个性格暴躁的人，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惹到他，麻烦肯定少不了。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安，语气平静地回应：“张屠户，我并没有恶意抢你媳妇生意，也无意得罪你，我们家做什么与你无关吧。”
张屠户冷笑：“无关？你倒是说得轻巧。你把我老婆的生意抢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他一步步逼近，眼中充满了敌意。
小满知道，再跟他争下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试图往旁边走去，想要避开张屠户，但他却一把挡住了她的去路，嘴角挂着讥讽的笑：“走哪儿啊？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小满心里有些慌乱，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她知道张屠户一向不讲理，他要真动起手来，她根本不是对手。她转了转眼珠，心里想着能否逃脱。可是这里偏僻，四下无人，叫喊也不会有人听见。
就在张屠户准备伸手抓住她时，忽然，一道低沉而冷厉的声音响起：“把你的手拿开！”
小满心里一震，立刻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陈大川身形高大，脚步稳健，正从不远处走来，眼神冷峻，目光直射张屠户。
张屠户见到陈大川的身影，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陈大川，你来得正好，正想和田小满聊聊她把我媳妇生意抢了的事呢。”
“你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就让你知道后果。”陈大川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像是含着冰雪的风，带着不容反抗的威慑。
张屠户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嘴上却不甘心地反驳：“关你什么事？管得也太宽了，你如此维护她，莫不是你俩早就暗中苟且，狼狈为奸了吧”
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看到陈大川那冷峻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他心里清楚，陈大川可不是一般的猎户，记得几个月前他和陈大川有过一次正面的冲突，他被陈大川单手就制住了，差点被打得下不了床。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心生忌惮，不敢轻易惹他。
陈大川一步步走近，直到与张屠户距离只有几步。张屠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的敌意虽然没有消失，但也不再那么明显。
“看在我们是乡亲的份上，我警告你一声，今天是最后一次。”陈大川冷冷道，“她，我护定了，以后再敢对她动手动口，见一次打一次，记住了！”
张屠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经过短暂的沉默后，他勉强笑了笑，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终，他低声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以后不招惹她行了吧。”说完匆忙转身走开。
小满愣在原地，看着张屠户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她抬头看着陈大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谢谢你，陈大川。”小满看着他感激地说道，眼里带着柔和的光。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她的脸上停留。她的脸有些红润，可能是因着刚才的紧张。耳后的发丝随风轻扬，额前几缕细发被风轻拂着。外形看上去有些柔弱，却散发着与之不符的坚韧与温暖。
陈大川在心底微微一动，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盯着她的脸不自觉地有些发愣。那一瞬间，心跳忽然加速，胸腔内的某个角落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陈大川回过神微微皱眉说道：“他只是嘴硬罢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小满微微摇头，心中充满了暖意。
陈大川见她安然无恙，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嘴角微微弯了弯，“那就好。”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她从包裹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服，递给陈大川：“我昨天买了布料，找大姐帮忙给你做的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
陈大川低下头，接过她递来的衣物，指尖不由得在布料上停留了片刻。
“不合适就告诉我，我再想办法。”
陈大川低声一笑，握住那件衣服：“放心吧，我肯定会穿上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的温柔，目光也不再那么冷漠。
他不等小满说话，便笑了笑，语气顿时变得柔和，“先回去吧，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小满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目光落在他身上，心中有着温暖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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