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几人吃完早饭,田小满把碗摞在木盆里放着。
春桃还在收拾灶台,抹布在台面上来回蹭着。
小满擦了擦手,“姐,你先收拾着,我去趟陈大川那儿。”
“哎。”春桃头没抬,“去吧。”
路上草还挂着露,小满裤脚一蹭,立马洇出两道深痕。
她顺着坡路往下走,鞋底沾了泥,踩在地上,闷闷地响。
翻过小梁,陈大川的屋檐才从树梢间露出来。
院里,磨刀声早就响着了。
“嚓——嚓——”
石头磨铁,不急不缓。
小满站在院外,喊了一声:
“陈大哥。”
磨刀声停了。
陈大川抬起头,刀搁在磨石上,
水顺着刀背往下淌,滴进石缝。
“怎么来了?”他声音不高。
“嗯。”小满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矮墙外,“想借点东西。”
“借啥?”
“我们想编个篱笆,家里没趁手的家伙。”
他看了她一眼:“编篱笆?防啥?”
“后院那块菜地,兔子老来啃菜叶。”
陈大川点点头,站起身,进屋去了。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短锯、一把大砍刀,还有一把篾刀。
“我跟你去。”
“不用,我拿就行。”
”你们没编过,弄不好。”
他弯腰,把几样家伙拢到一块,麻绳一绕,打了个死结,“后山那竹子老了,不好劈。我帮你劈几根。”
小满看他认真的样子,没再推:“……那……谢了。”
“谢啥。”他把工具往肩上一扛,忽然瞥见她脚上的布鞋——
湿了大半,边角还沾着草叶。
“鞋都湿透了,回去换一双。”
“嗯。”
“走。”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陈大川背着工具,走在前头。
小满跟在后头,鞋踩湿草,“哒哒”地响。
泥沾在鞋底,越走越沉。
到了坡陡处,路有点湿滑。他脚步慢了半拍,
没回头,只说:“抓着边上的藤,别滑了。”
“哦,好。”小满应了一声,手搭了上去。
野藤粗糙,缠着枯果,她抓得紧,指节微微发白。
他听见她脚步稳了,才继续往前走。
两人回到家,院门一推,春桃正在往外泼水,
看见陈大川:“陈大哥来了……”
“他听说我们想做篱笆就一起过来了。”小满解释说。
春桃赶紧擦手:“又要麻烦你了,快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陈大川把工具放在檐下,顺手抄起一把砍刀,“我先去后山砍几根竹。”
小树从屋里探出头,看见陈大川眼睛一亮,
“陈大哥,我跟你去!”小树一下子从门边窜出来,鞋带还松着。
“你?”陈大川看了他一眼,“扛得动竹子?”
“能!”小树挺起胸,“我扛得动!”
陈大川没笑,只说:“行,那走吧。”
后山竹林在坡背阴处,湿气重,竹子密。
陈大川选了一根老竹,节短,皮青,没虫眼的。
他蹲下,用刀刃试了试
然后一腿前一腿后,刀刃贴着根部斜角一搭,
手腕一压——
“咔!”
竹子应声而断,倒下时竟没砸到旁边嫩竹。
小树看得眼睛发亮:“陈大哥,你真厉害,一下就砍断了,而且你怎么知道它会往那边倒?”
“看枝叶。”他指了指顶端,“哪边叶多,重心就偏哪边。”
“哦……”小树点头,记在心里。
陈大川又砍了两根,全部削掉了竹尖的部分,见小树愣着
“不是要帮忙吗?过来抬吧。”陈大川把竹子翻正,“你前头,我后头。”
小树抢着扛最粗的那段,竹节刮着手,他也咬牙不吭声。
路上,陈大川忽然说:“听你姐说,你还做了机关赶兔子呢。”
小树一愣,有些难为情:“没……我胡乱弄的”
“只要花了心思认真做的事。”他脚步没停,“都不算白费。”
小树低头走着,忽然说:“陈大哥,以后你能教我做陷阱吗?”
“行。”陈大川声音低,“不过,咱先得把篱笆做好。”
小树没再说话,但肩上的竹子,他扶得更稳了。
回到院子,陈大川把竹子倒地上放好。
从后腰抽出砍刀,一脚踩住竹节,刀背一拍——
“啪!”
竹子应声裂开,分成四条粗竹片。
“这是桩。”他指着,“一人高,用来插进土里的。”
他又挑了根竹,用刀尖削去外皮,
再用篾刀轻轻一挑,一撕——
“哧啦”
一条薄而柔韧的竹篾从竹身上展开,
像抽丝一样,一圈圈垂下来。
“这是篾。”他说,“编竹篱笆用。”
小树看得入神:“陈大哥,这个能编多长?”
“一根竹,能抽三丈。”他把篾子在手里搓了搓,“晾一会儿,软了才好编。”
“那能抽多少根?”春桃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篾条,“细是细,能结实不?”
“编密了就结实。”陈大川说,“横三竖四,压一让一,什么也钻不进。”
“听着像织布。”春桃笑了,“织布也是这么数的。”
“一回事。”他抬头,“织布用梭,我编篱用篾,都是‘来去’的劲。”
春桃点点头:“那我待会儿给你理篾。”
“好。”他没推,“毛刺扎手,注意看清点。”
田小满看了眼篾,对陈大川说:“陈大哥,篱笆底下是不是用老竹出的篾更结实一些。”
陈大川看了她一眼,点头:“是,老竹韧性更好,待会底下都用老竹。”
太阳升到头顶,竹篾已经晾得半干,柔中带韧。
陈大川蹲在篾堆旁,用手一条条翻了翻,
抽出一根在膝上轻压——
不脆,也不太软,正合适。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把劈好的竹桩一根根拢齐,
绑成两小捆,用麻绳穿过去,打了个活扣。
“这些我们全部拿到地里去,都要用的。”他对小满说。
小满应了一声,弯腰就要去提那捆竹桩。
春桃赶紧拦住:“你拿篾和锤子,这个沉,我来。”
说着,春桃弯腰,一手抄起那捆竹桩的麻绳,试了试:“这头重了。”
她把绳扣往肩窝里压了压,一腿前一腿后,腰一挺——
“哗啦”一声轻响,竹桩稳稳扛上肩,人也站直了。
“你慢点。”小满赶紧扶了下她肩侧滑下的布带,“这捆都是老竹,沉。”
“没事。”春桃站稳,拍了拍肩,“以前我还扛过更重的柴呢。”
陈大川没说话,蹲下身,把那捆理好的竹篾抱起来——
篾条晒得微暖,柔韧贴怀。
他又拎起另一小捆竹桩,夹在腋下,
顺手把地上剩下的几根零散短桩往怀里一拢,用胳膊肘夹住了。
“小满,你拿一下锤子。”他说,声音不高,
“好”田小满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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