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满拿着布袋推开门,她看到春桃正坐在灶台旁擦锅,看到她回来,立刻出来问:“小妹,卖掉了?”
“嗯,卖完了。”田小满抬头,笑容灿烂,“还赚了些铜板。”
“赚了多少?”
“二十文。”
春桃一愣:二十文?”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这么多……”
田小满笑了笑:“终于可以让小树吃一根糖葫芦,换点布料什么的了。”
“姐,明天我再去集市上摆摊,看看能不能多卖些。”
春桃有些心疼,“好,有什么需要我和小树帮忙的尽管说,不要太逞强”
田小满微微一笑:“知道啦,我不会客气的”
说话间,她从破袋中取出一小块红薯粉,捏了捏手感,觉得这玩意儿的质地很适合做些点心。她沉思片刻,心里闪过一个想法:“用红薯粉加上灰灰菜的团子,再加些细砂糖,应该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
第二天,天刚破晓,田小满便早早起床,准备好了一些新的“试验品”。她将灰灰菜团子与红薯粉混合的团子一同装进竹篮,旁边还放了一些小木碗,里头盛着自己用红糖调配的甜酱。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裳,简单打扮后,便拿起篮子出门,跟春桃说了声:“我去集市了,今晚应该会回得晚。”
“去吧,别太累着。”春桃站在门口,叮嘱道。
田小满点了点头,背上竹篮,迈步走向集市。
路过村口的井台边,几个早起打水的妇人正在说闲话。
瞧见没?田家丫头又去赶集了。王婶把水桶往井里一抛,溅起老高的水花,天天这么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卖的什么勾当。
李寡妇阴阳怪气地接话:还能是啥?听说在卖什么野菜团子。要我说啊,被退了亲的姑娘就该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整天抛头露面的
你们少说两句。赵大娘提着水桶走过来,小满那孩子不容易,娘去得早,她爹又成天不回家在外面赌,不管几个孩子,卖点吃食怎么了?我尝过她做的团子,香着呢!
田小满低着头快步走过,假装没听见那些闲言碎语。晨露打湿了她的裤脚,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
集市的景象一如既往地热闹。田小满站在人群中,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挑了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放下篮子,开始布置摊位。
她这次的摊位并不引人注目。摊位上除了几个还是热腾腾的团子,还有一些糯米糍、香甜的红糖酱,篮子旁边放着一张用木炭笔写着:“新鲜出炉,红薯粉野菜团子”
一开始,几乎没人停下来。她看着周围摊位上的热腾腾食物,心里也不免有些失落。不过,想起昨天买家试吃时的赞美,她便不再纠结,开始耐心地等。
就在她有些失望时,终于有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停了下来。她看着摊位上那些团子,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做的野菜团子,里面加了红薯粉和甜酱。”田小满笑了笑,耐心地介绍
“你做的?”妇人看着她,眼里有些怀疑,“这团子好吃吗?……不会太硬吧?”
“不会的,包你满意。”田小满笑着从篮子里取出一颗,递给她,“先尝一口。”
妇人接过团子,轻轻咬了一口。片刻后,她的眼神微微一亮,忍不住咀嚼了几下:“这团子……味道不差!一点也不硬,反而很香,油渣和菜香混在一起,居然挺好吃。”
“那就好。”田小满的心情轻松了些,“再来一个?”
妇人点点头,便付了铜板,拿了两个团子走开。
接下来的时间,田小满的摊位慢慢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脚步,尝试她做的团子。有人试吃后点头称赞,也有人买上一些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就在她忙碌时,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摊位前,挡住了阳光。田小满抬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陈大川今日换了件干净的粗布衣裳,头发用草绳随意束起。他站得笔直,像棵不弯不折的青松,身上还带着山间的松木香。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几只野兔,兔耳朵上系着熟悉的红绳——这是他的标记。
你......来了?田小满注意到他右臂上还留着那道淡疤,正是之前受伤的位置。
嗯。陈大川的声音低沉,将野兔放在摊位边上,你救过的兔子...长大了。
田小满一怔,突然明白他指的是之前那只被她救治的野兔。
上次你说...陈大川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简陋的摊位,野味炖汤...补气血
田小满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野兔,发现每只都被细心处理过,没有一丝血腥气。
谢谢。她轻声道,突然注意到他腰间别着的那把猎刀——正是当初她帮他取出的那把,刀柄上还留着她绑的平安结。
陈大川点点头,目光在她摆出的野菜团子上停留了片刻。阳光下,他古铜色的脸庞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红晕。
陈大川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推到她面前:给你的。
这是?田小满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几颗晶莹剔透的冰糖,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上次...你说想尝甜的。他低声道,眼神飘向远处,山里...找到的野蜂巢。
田小满心头一热。那是半个月前她随口提过的话,没想到他竟记到现在。她小心地捏起一块,在唇边轻轻一抿,甜味顿时在舌尖化开。
真甜...她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要不要也尝尝?
陈大川却后退了半步,摇摇头:你...留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日...还来送柴。
等等!见他要走,田小满急忙包了两个还温热的野菜团子,这个给你,就当...回礼。
陈大川盯着那油纸包看了许久,终于伸手接过。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带着猎人特有的粗糙触感。
我...山里还有套子。陈大川红着脸说完这句,转身大步离去。
他走时撞翻了张屠户摆在路边的肉案,低头正切割猪肉的屠户在看见那个身影时,嘴里要骂出口的话又强忍着憋了回去。
田小满呆立在原地,望着陈大川的背影消失在集市尽头。
一个时辰后田小满带来的团子都卖光了,她松了一口气,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微汗一边收摊,铜钱在布袋里叮当作响。她数了数,加上之前的二十文,一共有七十八文了。
回去经过糖摊时,她停下脚步。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红艳艳的山楂上裹着琥珀色的糖衣。她数出五文钱,挑了两串最大的。
给弟弟带一串,另一串...留给那个总送野味的人。这个念头让她耳根发热,赶紧用油纸仔细包好,藏进篮子最底层。
她想着再去给大姐买一点布料,布庄的老板娘正在收摊,见田小满过来,惊讶地挑了挑眉:田家丫头也来扯布?
嗯,想给姐姐扯块细棉布。田小满的手指抚过那些布料,最后停在一匹浅青色的棉布上。这颜色像雨后的远山,正配姐姐那双温柔的眼睛。
她咬了咬牙,数出十五文:要三尺,够做件短衫。老板娘剪布时,她忍不住摸了摸旁边那匹深褐色的粗布——若是给陈大川做件猎装...
随后她又买了一些常用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傍晚到村里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个在村口玩泥巴的孩童看见她,立刻围了上来。
小满姐!扎着羊角辫的小丫拽住她的衣角,娘说你做的团子比镇上的肉包子还好吃!
田小满笑着摸摸她的头,从篮底掏出个油纸包:给你留了一个。
小孩接过团子:“谢谢小满姐”。随即开心的跑开了
哟,这不是咱们的团子西施吗?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田小满回头,看见张屠户的媳妇正倚在门框上磕瓜子,瓜子皮吐得老远,听说今儿个又挣了三十文?可别是连身子一起卖了吧?
田小满攥紧了篮柄,指节发白。正要反驳,忽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陈大川不知何时出现在路口,肩上的柴捆重重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张媳妇脸色一变,讪讪地缩回院里,木门摔得震天响。
田小满冲陈大川感激地笑笑,他却只是弯腰捡起掉落的野菜——那是孩子们刚才跑丢的。他默默把野菜放进她的篮子,指尖不经意擦过篮沿,留下一道湿润的泥印。
明早...他低声道,给你送柴火。说完便扛起柴捆大步离去,背影融进暮色中。
田小满站在原地,看着篮子里沾着泥土的野菜。最上面是几株蒲公英,嫩黄的花朵像小小的太阳。
她摸了摸篮底那包糖葫芦,算了,明天再给他吧
到家时,院子里十岁的小男孩正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画着什么,单薄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瘦小。听到脚步声,小树猛地抬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又立即垂下眼皮,装作专心致志地继续划拉。
小树,田小满故意把油纸包弄得沙沙响,猜猜姐带了什么?
男孩的耳朵动了动,却还强撑着不转头:反、反正不是糖葫芦。可吞咽口水的动静却出卖了他。田小满笑着解开油纸,甜腻的蜜糖香立刻飘散开来。
小树突然僵住了。他慢慢转过脸,糖葫芦晶莹的糖衣映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悬在半空,像是怕碰碎了梦境般不敢靠近。真...真是给我的?他声音发颤,沾着泥巴的脚趾在草鞋里蜷缩起来。
当田小满把竹签塞进他手心时,男孩突然打了个喷嚏——原来他憋得太狠,把鼻涕泡都憋出来了。他慌忙用袖子抹脸,却舍不得眨眼睛,生怕一眨眼糖葫芦就会消失。
快尝尝。田小满蹲下身,替他擦掉腮边的泪痕。小树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像只试探的小兽般舔了舔糖衣。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褶,却从喉咙里挤出小奶狗似的呜咽:甜...甜掉牙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把糖葫芦往田小满嘴边送:姐也吃!见姐姐摇头,他急得跺脚:就舔一口!就一口!直到田小满假装咬下一颗山楂,男孩才心满意足地缩回手,却把那颗最红的山楂偷偷藏进了兜里——准是要留给总给他编蝈蝈笼的陈大哥。
......
灶房里,春桃正对着将熄的灶火发呆。跳动的火苗在她憔悴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那双布满裂口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那是件补了又补的旧衫,袖口已经磨成了半透明。
姐,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田小满轻声唤道,春桃却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慌忙把破袖子往身后藏。直到那匹青布递到眼前,她还在机械地摇头:瞎花钱...我不用的...
可当布料真正落入手中,春桃整个人都凝固了。细棉布柔软的触感让她指尖发抖,像是捧着易碎的月光。
这颜色...春桃背对着妹妹,声音闷闷的,像不像娘从前那条头巾?她终于转过头,红肿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手指却死死攥着布料不肯放,仿佛这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姐,相信我,我们一定能过好日子,她把下巴搁在春桃瘦削的肩上,以后我给你买绣线,绣花。
春桃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攥住了那抹青色。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噼啪炸响,照亮了她悄悄翘起的嘴角。
把买回来的东西交给大姐放好,一起简单吃了晚饭。
夜里,田小满把剩下的铜钱藏进弟弟编的蝈蝈笼。月光透过窗缝,在那些铜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某人眼底的星子。
她翻了个身,在期待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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