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鸡鸣第三遍时，田小满伸了个懒腰缓缓的睁开了眼，或许是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她昨天晚上睡得格外香甜。窗外的薄雾透过窗纸渗进来，她下床轻手轻脚地穿衣，但还是惊醒了睡在里侧的春桃。你起床了...春桃揉着眼睛撑起身子，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
田小满系着衣带，“睡醒了，你再睡一会吧姐，天冷，我先去烧点热水洗脸”
春桃迷迷糊糊地说：“好，我一会来帮忙。”
田小满穿戴妥当，回头看见弟弟小树蜷在炕尾，怀里还抱着半个没吃完的糖葫芦。她忍不住轻笑，伸手把那黏糊糊的竹签轻轻抽出来，给他掖了掖被角后打开门往院子走去。
院子里静得出奇，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枣树上跳来跳去。田小满踮着脚尖走到厨房，看到铁锅里的隔夜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她蹲下往灶膛里塞了把干草，火石咔嚓一碰，跳动的火苗立刻映亮了还挂着霜花的墙壁。
热水烧好后田小满洗了洗脸，感觉整个人清明了不少。这时春桃手里抱着捆柴火从门口进来，她把柴火靠着墙放下后利落地给灶里添了两块柴，吹旺灶火。
早饭我来做吧她盯着灶里逐渐旺起来的火苗说
不用，热水好了，你先去洗把脸吧，我来淘点米煮稀饭。
听她这么说，春桃便起身过来洗脸。田小满帮姐姐舀了勺温水倒进木盆，热气氤氲中她看见姐姐正麻利地挽起袖子，用冻得发红的手拨动着热水
姐弟三人吃过早饭后，春桃熟练拿起三人的脏衣服去了附近的小溪边洗，小满在厨房里收拾完碗筷，又用笤帚把灶台边的柴灰扫净。环顾了一圈觉着家里有点脏乱，她嘴里嘀咕：环境虽然差，但是生活是自己的，还是把家里收拾一下吧。
这样想着，她立即打来一盆水，用湿抹布细细擦拭瘸腿的榆木桌。桌面上积年的油渍在反复擦拭下渐渐褪去，露出木头原本的纹理。又从灶膛里抓了把草木灰，撒在角落的霉斑上用力搓洗，霉味混合着灰碱味在空气中弥漫，田小满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擦干净了。接着她推开歪斜的橱柜门，里面杂乱堆放着几个粗瓷碗。她一个个取出来，发现碗沿很多都有缺口，仔细洗净后重新码放时，她把最完整的三个碗放在了最外面——
厨房弄完后她又来到睡觉的东屋，洒了一点水在地面上，拿来扫帚仔细扫着坑洼不平的泥土地面...
打扫完之后，房间和院子看着果真舒服了不少。
姐！小树光着脚丫跑进来，突然在门口刹住脚，咱们家...怎么不一样了？
田小满回头望去，每样东西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上，田小满非常有成就感。
她拍拍弟弟的脑袋，顺手把他歪斜的衣领翻正中午姐给你做肉吃怎么样？
小树听到这话，立马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可是我们家没有肉啊
你陈大哥昨天送的野兔。田小满指了指还挂在房梁上的野兔，中午炖汤给你喝。”
小树盯着野兔咽了一下口水，突然转身就往柴房跑，我帮阿姐烧火！。
田小满看着弟弟跌跌撞撞的背影，摇头笑了笑。转身去房梁上取下野兔，拿着到厨房放在案板上开始剁块。
小满？春桃拿着一盆洗好的衣服站在门口，你们这么早就做饭啦...
姐，你回来了田小满头也不抬，手指灵巧地翻动着兔肉，今天咱们喝兔肉汤。煮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就早一点炖上，给你和小树补补。
春桃笑着说“姐不用补，倒是你和小树还在长身体...”
说话间目光落到田小满麻利切割兔肉的动作上，有点惊讶：哎，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从前连人家杀鸡都不敢看的...
田小满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梦里学的。这不算谎话，那些美食博主的记忆，对这个身体的原主可不就是一场梦么？
田小满先把兔肉焯过一遍水后，才重新下锅炖煮
焯过水的兔肉在锅里沉沉浮浮，小树鼓着腮帮子拼命吹火，烟灰蹭得满脸都是。田小满往锅里加入几片老姜。忽然灵机一动，又从墙角的瓦罐里摸出晒干的野山椒——这是去年秋天和陈大川一起采的。指尖搓碎辣椒的瞬间，辛辣的气息让她打了个喷嚏。
阿嚏！
阿姐，肉要炖多久啊？才过两刻钟，小树已经问了第三遍。他蹲在灶膛前，手里的烧火棍无意识地在灰堆里画着圈圈
“你这个小馋猫，就快好了”小满笑着说
这时她瞥见水缸旁边的一小把野葱，那是赶集回来时路边挖回来的，想着就一起加进汤里吧。
她把野葱的黄叶和根须摘掉，淘洗干净，切成小段备用
过了一会她估摸着差不多了，打开锅盖在翻滚的兔肉汤里撒入切好的野葱段。青翠的葱段在乳白的汤面上打着旋儿，浓郁的香气瞬间盈满整个灶房。
开饭了！田小满将冒着热气的大陶碗端上桌，野葱的辛香和野兔的肉香立刻在屋里漫开。小树像只闻到鱼腥的猫儿，跟着田小满后面，鼻子一抽一抽地往碗边凑。
田小满用木勺轻轻敲了下弟弟的手背：洗手去。
春桃从厨房出来，拿着几人的碗筷往桌上摆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田小满和春桃一起抬头望去，陈大川正扛着一捆新柴站在门口。他肩头的麻绳已经深深勒进了肌肉里。
来得正好。田小满朝着门口的陈大川说
她将野兔汤盛在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兔汤刚炖好，你留下吃点吧。
陈大川的喉结动了动，他沉默的把柴火扛到厨房卸下来。
小树甩着湿漉漉的手回来时，刚好看见他放下柴火正局促地从厨房出来，立刻兴奋的冲过去“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陈大川：“给你们送点干柴过来”
小树拉着陈大川来到饭桌前：“陈大哥你看，姐今天做了肉，一起吃吧“
田小满把筷子塞到陈大川手里“不要客气，一起吃吧”
春桃也附和着：“对，这还是你送的野兔呢，一起吃”
“好”（陈大川默默端起了面前的碗）
野兔汤每人都盛了满满一碗。小树捧着碗，由于太烫，他慢慢对着碗转圈吹气，突然眼睛一亮：阿姐！汤里有星星！
田小满一看，原来是阳光透过窗纸，在油花上折射出了细碎的光点。
嗯，快吃吧，小心烫。
春桃抿了一口，睫毛突然颤了颤：这汤...她又喝了一大口，喉头滚动，怎么比往常的香？
我用猪油煸过才入汤的田小满用筷子尖挑出一段葱，还撒了这个野葱。
正说着，小树已经咕咚咕咚喝完了整碗，鼻尖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他打了个嗝，野葱的气息喷了对面陈大川一脸。
男人也不恼，怕他没有吃饱，默默把自己碗里的肉块拨到了小树碗中。
陈大哥你吃！小树要往回夹，筷子却不小心把肉掉在了桌上。他慌忙捡起来就要往嘴里塞，被春桃一把拦住。
脏了，姐给你拿去洗了再...话没说完，却见陈大川已经夹起那块肉，在茶水里涮了涮放进自己碗里：山里的规矩，落地不过三息就能吃。
小树乐得眼睛眯成缝，突然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我用这个换陈大哥的肉！摊开手心，是颗圆润的鹅卵石，表面天然纹路恰似一只飞鸟，那是他偶然在溪边捡到的。
“成交”（陈大川略带笑意接过石头）
田小满看着陈大川郑重其事地把石头收进怀里，心头忽然一暖。
她慢慢舀了勺汤细细品味，野葱的辛香完美中和了兔肉的腥气，回甘里还带着山野的清气。
若是把这种葱加到豆渣饼里...她若有所思地转动陶碗。
春桃立刻会意：能盖住豆腥味？
不止。田小满眼睛发亮，野葱经油一激，香气比家葱更烈。若是用这个拌进豆渣里煎成饼，应该比之前的饼更加好吃，说不定能卖个更好的价...
西坡洼地多的是。陈大川突然开口，手指在桌面上画了道线，背阴处全是野葱，昨儿打獐子时见的。
春桃的筷子停在半空：你说老鹰崖下头？可那处的路陡得很...
我带路。陈大川三两口喝完汤，碗底干干净净，昨天晚上下了雨更好挖，根须都松了。
“那太好了，你下午真有空吗？，不会耽误你自己的事吧。”
有的，不耽误陈大川轻轻说
小树立刻举手：我也去！我能背小竹篓！
田小满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好，那我们就下午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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