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把陈大川的身影目送到村口拐角，这才收回目光，轻轻呼了口气，心里有了底。
她回到院子，四下张望一圈，唤了声：“姐，把那只不用的旧箩筐找出来，干净的，咱得给小灰安个窝。”
“好嘞！”春桃应了一声，麻利地弯腰从柴堆边拖出箩筐，还顺手抖了抖里面的尘土，“这还能用。”
小满点点头，又去角落里抓了一大捧干草。
她把箩筐摆在灶房墙角避风处，底下厚厚铺上一层干草，又仔细压了压，直到柔软平整，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这时，春桃端来一小碗用温水泡开的碎小米渣，热气袅袅升起。她笑着递给小满：“拿去，看看它能不能吃。”
小满正要伸手去接，小树却早已凑到跟前，两眼放光，急急嚷道：“我来喂！我来喂！”
说着，他小心翼翼捧过碗，另外一只手托起小鸡放在碗边，学着大人哄小孩的口气，轻声说道：“小灰，来，快吃吧，这小米很香的，不怕不怕。”
小鸡扑腾了两下翅膀，尖细的叫声里透着慌乱。小树吓得身体一缩，差点把碗打翻，又赶紧往前凑：“别跑呀，你尝一口嘛，绝对好吃的。”
小满见状哭笑不得，伸手扶住小树的胳膊，把小鸡和碗接了回来：“行啦，它还虚着呢，等缓过来再吃。”
小树撅着嘴嘟囔：“我觉得它能听懂的……”
春桃忍俊不禁，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你呀，还是个孩子心性。”
小灰在小满手里，又扑腾两下后就不再动弹，只是瑟缩着蜷成一团，眼睛也半眯了起来。春桃盯着瞧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把吃的放在它旁边？咱别围着，它自己或许就敢吃了。”
“嗯，也行。”小满点点头，把小灰放进箩筐。厚厚的稻草裹着，小家伙果然安静下来，缩成一团，慢慢眯起眼睛。
小满这才松了口气，把碗放到它近旁。
小树早已蹲在一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不时小声报告：“姐，它还没吃呢……”
过了一会儿，又说：“姐，它好像睡着了。”
小满忍不住弯起嘴角，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一下：“别急，它先歇一歇。咱别老盯着，免得吓到它。”
小树用力点点头，却还是舍不得移开眼睛。春桃见状笑道：“你再瞧下去，小灰更是不敢吃了。”
小满顺势接过话茬：“小树，院子里那几只的可都散开了，你去瞧着点，别让它们跑到外面沟里去。”
“好！”小树应得响亮，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他在院子里呼唤的声音：“哎——别跑！都回来！”
小满和春桃对视一眼，不由得笑出声。
到了下午，春桃进了灶房，正准备拾掇晚饭。她顺道弯腰瞧了瞧箩筐里的小灰，只见那碗小米渣几乎没怎么动，清水也只浅浅洇开一圈。小灰依旧蜷着身子，偶尔抖一抖翅膀，却没什么精神去啄食。
春桃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担忧，想了想，抬头朝院里正收衣服的小满喊道：“小满，前个儿做豆渣饼还剩一小碗豆渣没用完，你说……要不要拌点谷糠喂小灰试试？豆渣软和，兴许它爱吃？”
小满一听，觉得可行，放下手里的衣裳笑道：“拿来试试！”
听到说要给小灰吃豆渣，小树立刻丢下手里的木棍，蹦蹦跳跳跑过来，眼睛盯着箩筐：“我也要看！”
春桃便将那点豆渣和着少许谷糠拌匀，送到了小灰的筐前。令人惊喜的是，一直对食物爱搭不理的小灰，小脑袋凑过来闻了闻，竟开始一下一下地啄食起来，虽然吃得慢，但明显比上午有胃口多了！
“吃了！吃了！小灰吃了！”小树第一个发现，兴奋地压低声音喊起来。
小满和春桃凑过去看，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真吃这个？”小满有些意外，“看来这东西合它胃口。”
春桃也挺高兴：“这倒好，豆渣不值钱，豆腐坊一文钱能拎回来一大桶，平常拌着喂鸡都行，比单吃谷糠还长膘呢！”
这话提醒了小满。她看了看院里那只快见底的谷糠袋子，又看了看正慢慢啄食豆渣的小灰，心里盘算开来：谷糠确实不多了，还得省着点。豆腐坊的豆渣又便宜，一文钱一大桶，确实能喂好些天……
“姐，”她心下有了决定，“明儿一早我去豆腐坊再拎点豆渣回来。这点先紧着小灰吃。”
第二天一早，小满便拎着个木桶去了村头的豆腐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豆香气，豆腐坊的伙计正忙着将压榨完豆浆的豆渣铲到大木桶里。
听小满说来拿豆腐渣，伙计爽快地招呼：“喏，那一桶刚出的，还温乎着，一文钱拎去！”
小满掏钱递上，笑着道：“谢啦。”
伙计摆手：“不碍事。”
小满心里踏实又满意，望着那满满一桶细腻湿润、还冒着热气的豆渣，觉得这趟来得很值。这一大桶，够那群小鸡吃上好几天了。
她拎着沉甸甸的桶回到家，刚进院子，春桃就笑着迎上来：“哟，还真买回来这么一大桶！这下咱家的鸡可要享福了。”
小满把桶放下，喘了口气，打趣道：“享福的是它们，可累坏的是我。”
一旁的小树早已忍不住探头往桶里瞧，睁大眼睛问：“姐，这么多，全给小灰吃吗？”
“傻呀，小灰哪吃得了这么些！”春桃忍不住笑，伸手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分着喂，其它的小鸡也吃。”
小满点点头，将豆渣分出一部分，依旧用温水稍稍拌开，先给小灰单独端了一份。小家伙似乎记住了这个味道，比昨天更主动地凑过来啄食。
小树蹲在旁边，喜滋滋地小声喊：“快看，它真吃了！比昨天还快！”
小满弯起嘴角，轻声道：“嗯，它慢慢养精神就好了。”
接着，她又把剩下的豆渣混入最后一点谷糠里，端到院子里喂其他小鸡。鸡群扑簌簌地围上来，啄食得格外欢实。
春桃看得咯咯直笑：“瞧它们那急劲儿。”
小树兴奋得拍起手：“哈哈，咱家的鸡有口福啦！以后都吃这个！”
小满抬头瞪了他一眼，假装严肃：“哪有这么好的事？豆渣也是要省着用的，以后可以切点菜叶拌着一起喂。”
“哦……”小树吐了吐舌头，却还是忍不住笑。
到了第三个日头，春桃一早去喂食时，发现小灰不仅把拌了豆渣的食儿吃得精光，竟还在筐里来回踱了几步，小眼睛滴溜溜转，瞧着精神头足了不少。她心下欢喜，忙朝院里喊：“小满，快来看！小灰肯走动了！”
小满正晒衣服，闻言忙擦擦手走进来。只见小灰果然不像前两日那般缩着一动不动，虽还比不上外面那些撒欢的兄弟，但尾巴微微翘起，偶尔还梳理一下羽毛，确是大好了。
“看来这豆渣还真合它脾胃，吃得比光喂谷糠时香多了。”春桃笑着将空食盆拿出来，“我看它这恢复得快，这豆渣功不可没。”
小满看着筐里明显活泛了许多的小灰，心里也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啊，而且这东西实在，比单买谷糠划算多了。我看以后咱家的鸡食里，都掺上些。”
正说着，小树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手里举着几根刚掐的嫩野菜叶子：“给小灰吃！给小灰吃！”
春桃接过野菜，笑着揉揉他脑袋：“行，给小灰加餐！”说着便把嫩叶细细撕碎了，撒进筐里。小灰果然凑上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啄食起来。
又观察了半天，见小灰确实无碍，且旧筐里活动空间终究太小。午后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晒着院子，小满和春桃商量着，决定将小灰放回鸡群。
小满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出来，轻轻放进鸡舍。其他小鸡好奇地围过来，叽叽喳喳叫了一阵。小灰起初似乎有些怯生，稍稍躲闪，但很快便适应过来，慢慢踱到食盆边，和同伴们一起啄食起那拌了豆渣的饲料，虽仍不算最抢食的那个，却也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可怜了。
小树扒在栅栏门外，看得目不转睛，直到看见小灰终于融入了鸡群，才心满意足地跑开去玩他的了。
春桃看着鸡舍里安然啄食的小鸡们，用胳膊肘碰了碰小满，低声道：“这下总算放心了。”
小满“嗯”了一声，目光定定的落在那些争食的小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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