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什么动静？
邵斯南的声音，透过那条要命的门缝钻出来，像一道冰冷的索套，瞬间勒紧了莫星黎的脖颈！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不再流动，四肢百骸瞬间变得冰凉僵硬，连呼吸的本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问询掐断了！
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爆裂的能量弹，在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炸开，除了尖锐的耳鸣和毁灭般的恐惧，什么也不剩下。他能感觉到邵斯南的视线，即使隔着一道门，也仿佛化为了实质，正冰冷地、怀疑地钉在他所站的位置上。
完了！全完了！刚才的震惊和颤抖，一定被察觉了！他会死！他会立刻死在这里！甚至可能连累家族……
极致的恐慌如同巨浪，要将他彻底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种更强大的、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最后的反扑，猛地攫住了他！
不能承认！绝不能！
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或者说，是那长达数周的非人折磨所训练出的、深入骨髓的伪装本能启动了。
他猛地让原本就因长时间站立而酸软不堪的双腿一软，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小步，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实实在在的响声！与此同时，他手中那块一直攥着的、用于擦拭附近壁架灰尘的柔软绒布，也恰好脱手掉落，无声地落在脚边。
对…对不起…先生…他立刻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剧烈喘息和无法作伪的、因疼痛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意，还有那永远不变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颤音，我…我没站稳…腿…腿软了……对不起……
他蜷缩在地上，甚至不敢去揉撞痛的膝盖，只是将身体缩成更小的一团，肩膀因为急促的呼吸和后怕而剧烈地起伏着，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虚弱、疲惫和惊吓。
完美的巧合。合理的意外。一个体力不支的奴隶，在长时间罚站后可能出现的、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那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莫星黎能听到自己血液重新开始流动时冲刷血管的轰鸣声，能感觉到冷汗如同冰凉的爬虫，一颗颗顺着他的脊椎滑落。他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心脏缩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
终于，凌皓的声音响起了，一如既往的冷静平稳，带着一种安抚和解释的意味：可能是建筑结构的正常热胀冷缩，或者是通风系统刚刚切换了模式，产生了一点微弱的气流扰动。需要我出去查看一下吗？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莫星黎几乎能想象出邵斯南此刻的表情——蹙着眉，眼神冰冷锐利，如同鹰隼般试图穿透门板，甄别这细微动静背后的真相。他的多疑绝不会如此轻易被打消。
但，一个奴隶因体力不支摔倒的动静，和他脑海中可能存在的、需要严阵以待的窥听，分量终究是不同的。前者是麻烦，后者是威胁。
……不必。邵斯南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冷硬依旧，但那股凝练的怀疑似乎暂时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被打断思路的烦躁和不悦。继续汇报。
是。凌皓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数据板被点击的轻微声响，商业汇报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危机……暂时解除了？
莫星黎依旧瘫软在地板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剧烈心悸和虚脱感。膝盖处传来一阵阵钝痛，但他却几乎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还沉浸在刚才那极致的恐惧余波里。
他不敢立刻起来，依旧维持着摔倒的姿势，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空气，试图平复那快要炸开的心脏。大脑却一片混乱，父亲强硬的态度，邵斯南暴怒的反应，还有那针对他本人的、冷酷的调查指令……这些信息如同破碎的弹片，在他脑海里疯狂搅动，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更深的寒意。
然而，还不等他稍微理顺这惊涛骇浪般的思绪，另一种更直接、更生理性的危机，却开始悄然酝酿，并迅速弥漫开来——
书房内的气氛，变了。
一种无形无质，却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压力，开始从门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那不再是之前单纯的怒火或者冰冷的威压，而是一种……更原始的、更混乱的、带着强烈侵略性和不稳定气息的力量。
是信息素。
邵斯南的信息素。
通常，他的信息素被强大的自控力约束得极好，像收于鞘中的利刃，只散发出一种内敛而深沉的、象征着绝对权力和冰冷秩序的威压感，一种背景音似的存在。
但此刻，这柄利刃的鞘，似乎出现了裂纹。
或许是因为接连的坏消息和莫启深的强硬反击触及了他的逆鳞，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场未尽的暴怒情绪仍在翻腾，又或许……是某种更深层的、连月高强度工作和精神紧绷所积累的生理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的易感期，竟然在这种极端情绪波动的催化下，毫无征兆地、提前且猛烈地爆发了！
最初只是丝丝缕缕，像冰原上悄然弥漫开的寒雾，带着一种刺骨的冷意。但很快，那寒冷的本质发生了变化，变得暴烈、混乱、充满不可预测的攻击性！如同雪原上突然刮起的、夹杂着冰刃和雪片的狂暴飓风！
冰冷，只是其表象。内里，却蕴含着一种足以灼伤灵魂的、滚烫的、近乎毁灭般的躁动能量！
这失控的信息素如同决堤的洪水，透过门缝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门外的走廊，也将蜷缩在地的莫星黎彻底淹没！
呃……！
莫星黎猛地捂住了口鼻，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痛苦的闷哼！虽然不是Omega，但如此近距离、高浓度地暴露在一个顶级Alpha失控暴走的信息素风暴中，对他的生理和精神都是极其可怕的冲击！
那感觉，像是突然被扔进了压力巨大的深海，冰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要被碾碎，耳膜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更可怕的是那信息素中蕴含的、混乱而暴戾的情绪碎片——愤怒、烦躁、一种想要摧毁一切障碍的疯狂冲动，以及一种……更深层的、连邵斯南自己都未必清晰感知的、如同被困猛兽般的焦灼与不适！
这不再是单纯的威压，而是一场针对感官和神经的无差别精神攻击！
莫星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刚刚消退的冷汗再次涔涔冒出，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感直冲喉咙。他感到呼吸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入了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的气管和肺部。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剧烈颤抖，比之前任何一次因恐惧而产生的颤抖都要厉害，那是一种生理层面上的、无法控制的排斥和痛苦反应！
书房内，汇报的声音不知何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邵斯南变得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某种像是极力克制却又控制不住力道而捏紧拳头时，骨节发出的、令人牙酸的轻微咔哒声。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失控。
但这似乎并不能让情况好转半分。反而因为他的意识到和随之而来的、更深层的暴躁与不愿承认，那信息素的风暴变得更加狂乱和不稳定！
出去！
一声压抑着极致暴怒和烦躁的低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猛地从书房内炸开！是对凌皓的命令。
是！邵总！我立刻去准备舒缓剂！凌皓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紧接着是匆忙却并不慌乱的脚步声，以及书房侧门（通常用于凌皓快速出入）滑开又关闭的声音。
凌皓离开了。
现在，这片被失控信息素笼罩的封闭空间里，只剩下门外几乎要被这可怕压力碾碎的莫星黎，和门内那个正在经历生理和心理双重失控风暴的邵斯南。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可怕的死寂。
只有那狂暴的、冰冷又灼热的信息素，如同有生命的触手，无处不在，疯狂地挤压、撕扯着莫星黎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眩晕和恐惧。
他知道易感期。在家族的资料库里读到过相关记载。但他从未亲身经历过，更别提是邵斯南这种级别的Alpha的、明显处于暴走状态的易感期！
这比任何直接的暴力都要让人恐惧。因为它不可预测，无法沟通，纯粹被原始的本能和混乱的情绪所驱动。
门内，传来重物被狠狠掼在地上的碎裂声！以及一声更加压抑痛苦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低吼。
邵斯南的理智，正在和他的生理本能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内战。
而莫星黎，则成了这场内战最直接、最无辜的受害者，被囚禁在这片由失控信息素构成的、无形却致命的囚笼之中，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成了痛苦的折磨。
逃跑？不可能。呼唤？更不敢。
他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信息素风暴，等待着门内那头暂时被困住的凶兽，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举动。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冰海，再次将他淹没。
而这一次，带来的不仅仅是屈辱，还有一种近乎原始的、面对绝对力量碾压时的生理性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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