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罗珊被两个士兵从网里拖出来,捆在了一匹马的后面。
他盯着秦烈,眼里没有求饶,只有诅咒。
“异教徒!你偷了圣火的秘密,你以为你赢了吗?”他的声音沙哑。
“不!你打开了地狱的门!圣火会报复你!它会烧光你的一切,让你在痛苦中变成灰烬!”
......
当赵铁柱押着呼罗珊,率领三千骑兵返回靖边镇时,整个城池的人都涌了出来。
城墙上,城门内,街道两旁,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军民。
他们看到了那支黑色的军队,看到了士兵身上还带着的血迹和沙尘,看到了被绳索捆绑的拜火教大祭司。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巨大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
“总管威武!镇北军威武!”
“打得好!打死这帮玩火的杂碎!”
无数的百姓,将手里的干粮、水囊,甚至刚烙好的热饼,往士兵们手里塞。那些刚分到土地的农夫,直接跪在了路边,对着军队的方向磕头。
这是他们自己的军队,是保护他们家园,让他们能活下去的军队。
赵铁柱骑在马上,挺直了腰杆,享受着这种待遇,咧开的大嘴就没合上过。
秦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没有骑马。
他的步伐不快,却很沉稳。
周围的欢呼声,似乎都与他隔绝了。他脸上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很平静。
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落在了远处工坊那几根高高耸立的烟囱上。
这场战争,对他而言,从踏出城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他要的是战利品。
……
总管府的地牢里,阴暗潮湿。
呼罗珊被铁链锁在一根柱子上,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但那身破碎的衣袍和满脸的污秽,让他看起来很狼狈。
他不再嘶吼,也不再诅咒,只是沉默地靠着柱子,双眼紧闭,好像已经认命。
两个负责审讯的亲兵,已经在这里耗了一个时辰。
“老实交代!你们的火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在西域,到底有多少人?工坊建在哪里?”
呼罗珊就像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
一名亲兵失去了耐心,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呼罗珊闷哼一声,身体蜷缩,吐出一口酸水,却依旧咬着牙关。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
“别……白费力气了……”他开口,“圣火的秘密,你们这些异教徒,永远……也别想知道……等着吧,圣火的惩罚,很快就会降临……”
就在这时,地牢的门被推开。
秦烈缓步走了进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两名亲兵退下。
地牢里,只剩下了他和呼罗珊两个人。
秦烈没有走近,拉过一张椅子,在距离呼罗珊几步远的地方坐下。他没有看呼罗珊,而是从怀里,拿出了那本羊皮纸的小册子。
他随意地翻动着,纸张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这声音,在地牢里很清楚。
呼罗珊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粗糙,太粗糙了。”秦烈忽然开口,语气平淡。
“用马尾草和沙石过滤,杂质太多,所以你们的火油才会冒出那么浓的黑烟。而且温度一高,就容易自己烧起来,不好控制。”
呼罗珊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秦烈。
秦烈仿佛没有察觉,继续说道:“还有这个提纯的法子,简直是愚蠢。用陶锅一遍遍地煮,十成的料,最后能得到三成就不错了。而且得到的东西,驳杂不纯,威力也时大时小。”
“你……你胡说!”呼罗珊激动地叫喊,“你懂什么!这是圣火的恩赐!是神授予我们的无上秘法!”
“神?”秦烈终于抬起头,看向呼罗珊。
“如果这也算神技,那你们的神,未免也太没见识了。”
秦烈站起身,走到呼罗珊面前。
“真正的提炼,应该用分层之法。建一座高塔,以猛火加热其根部。那黑油受热,会化作清浊二气。清气上升,遇冷凝结,便是最上等的精油,其焰纯青,无烟无味。浊气下沉,可得次一等的猛火油,也就是你们用的这种。最底层的残渣,还能铺路。”
秦烈每说一句,呼罗珊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秦烈所描述的景象,是他这个大祭司,连想都不敢想的。他所说的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指出了他们拜火教在提炼“圣油”时遇到的最大难题。
这个异教徒,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甚至比他们代代相传的秘典,还要清楚。
“不……不可能……”呼罗珊的身体开始发抖,他的信念开始动摇。
秦烈没有理会他的崩溃,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摧毁他世界的话。
“你们所谓的‘圣火’,根本不是什么神迹。它只是西域地下,一种沉睡了万年的‘石油’而已。”
“石油?”呼罗珊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没错,石头里流出的油。”秦烈伸出一根手指,在呼罗珊面前摇了摇,“它和你们脚下的土地,天上的太阳一样,都只是天地万物的一部分。它能燃烧,是因为它遇到了火。就像水能结冰,是因为它遇到了冷。这其中,没有神,只有理。”
“为了让它烧得更旺,你们还在里面加了‘硫磺’,对吗?一种黄色的,有臭鸡蛋味道的石头粉末。”
最后一句话,让呼罗珊的脑海中嗡的一声。
硫磺,是他们除了石油之外,最大的秘密,是保证“圣火”威力的核心。此事只有历代大祭司和几个最核心的长老知晓。
他看着秦烈,感觉对方像一个无所不知的魔鬼。
“根据这本册子上的图画,还有你鞋底沾染的独特红沙。我甚至能推断出,你们最大的那片油田,应该就在玉门关以西三百里,一片叫做‘黑风谷’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一片古海,对吗?”
呼罗珊彻底呆住了。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秘密,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成了笑话。
秦烈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他转头,对着地牢门口喊了一声:“老王!把东西拿进来!”
工坊总管老王,抬着一个木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几罐黑色的粘稠液体,还有一小袋黄色的粉末。正是从圣火营战利品中找到的石油和硫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