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滑石粉直接加进去,把火性全压没了!”
秦山想起总管的话,关键在于“煅烧”和“石髓”。他立刻组织人手,搭建了一座专门用于煅烧滑石的窑炉。
但怎么烧,烧多久,用什么火候,秦烈没说,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
第一炉,火太大了,一窑的滑石粉全烧成了黑色的玻璃状废物。第二炉,火候不够,烧出来的粉末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连续失败了五六次,浪费了大量木炭和滑石,工匠们的信心开始动摇。
“山长,这真的行吗?石头怎么能烧出‘髓’来?”
就在秦山也一筹莫展时,秦烈来了。他看了一眼报废的材料,又看了看窑炉的结构,直接指出了问题。
“风口太小,火力不均。温度要先文后武,看到窑内粉末颜色由灰白转为淡黄时,再加大火力。等到焰色变成青白,立刻封火降温。”
他亲自上手,调整风门,指挥工匠控制火候。几个时辰后,一炉细腻如雪,入手冰凉的“石髓”成功出炉。所有工匠看着那神奇的粉末,对秦烈的敬佩更深了一层。
有了“石髓”,实验终于走上正轨。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配比。
“第七组,石髓加多了,点不着!”
“第十二组,硫磺太多,火油还是会自己烧起来!”
“第二十一组,火能被水浇灭了,但威力下降了三成!总管要的是更强,不是更弱!”
山洞里摆满了上百个小陶罐,每个陶罐上都贴着标签,记录着不同的配比和实验结果。秦山和他手下的工匠们废寝忘食,三天三夜没合眼。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油污,眼睛里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很亢奋。
他们正在亲手创造一个奇迹。
第七天,深夜。
当秦山颤抖着双手,将最后一滴“石髓”滴入一罐全新的火油中时,整个山洞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罐火油,呈现出一种暗金色,质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澈。
“成了……”秦山喃喃自语。
他亲自端着那个陶罐,来到了山洞外的试验场。
秦烈早已等候在那里。
一个工匠将陶罐里的暗金色火油倒在一堆干柴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又拿来一根火把,在距离干柴半尺远的地方晃了晃,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他将火把,直接触碰到了那堆浸透了火油的干柴。
轰——!
一团巨大的金色火焰冲天而起!
那火焰足有三丈多高,热浪滚滚,却几乎看不到一丝黑烟!整个试验场被照得如同白昼。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震撼了。
“泼水!”秦山嘶吼道。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立刻将一桶桶水泼了上去。
“滋啦——!”
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注视下,那熊熊烈焰,竟然在水的浇灌下,迅速变小,最后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地烧成焦炭的木柴和白烟。
成功了!
他们成功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黑石山,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
秦烈看着那熄灭的火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走上前,拍了拍秦山的肩膀。
“做得很好。”
仅仅四个字,让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工匠,激动得流下眼泪。
“从今天起,这种武器,就叫做‘可控燃烧弹’。”
秦烈转过身,对所有欢呼的工匠下令。
“全力生产!我要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造出足够装备全军的燃烧弹!”
“同时,设计配套的投掷武器!我要能用手扔出去的陶罐手雷,也要能用床弩发射的巨型弹!”
“是!总管!”工匠们齐声怒吼,声音很大。
靖边镇的军事力量,在这一刻,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队长骑着快马从山下飞奔而来。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总管!”
“讲。”
“城门外,来了一支从南方来的商队,自称是江南沈家的人。”
亲卫队长顿了顿,继续说。
“领头的人,叫苏文。他说,他是来找您,谈一笔关于盐铁的大生意的。”
秦烈听到这几个字没什么反应,他记得那个叫苏文的管事。上次对方想用丝绸茶叶,换靖边镇的战马和铁器,被他赶了回去。现在又来了。还是在靖边镇刚刚打赢一场大仗的时候。
“让他进来。”
秦烈没有下山,就在黑石山工坊门口等。他想看看沈家这次准备了什么。
很快,苏文跑上山来。
这一次,他身上没有了上次的倨傲。一件丝绸长衫沾满风尘,起了褶皱。他离秦烈还有十几步,直接跪在地上。
“罪人苏文,拜见秦总管!总管神威盖世,一战定乾坤,我沈家上下,敬仰万分!”
秦烈看着他:“站起来说话。你们沈家的人,都喜欢跪?”
苏文爬起来,躬着身子,不敢抬头。“总管教训的是。”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这是我家家主的亲笔信。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总管,请总管不要计较。”
秦烈接过信,撕开。
信上是沈家家主的道歉和全新的合作条件。利润,秦烈七,沈家三。沈家不要银子,只要靖边镇的粮食、皮毛,和以后工坊炼出的钢铁。
秦烈看完信,手指一搓,信纸变成飞灰。这个沈家家主是个聪明人,他在用整个家族的未来下注。
“诚意不错。”秦烈开口,“但只靠一封信,不够。”
“够!绝对够!”苏文一听有戏,连忙说,“总管,我们这次带来的诚意,您一定会满意!家主说了,要合作,就要拿出全部家底!我们这次,给您带来了一百户江南最顶尖的工匠!”
一百户工匠?
秦烈身后的秦山和老王都吃了一惊。在这个时代,掌握手艺的顶尖工匠,就是一个家族的根基。沈家居然舍得拿出一百户?
“共计五百三十二人,全部签了死契!涵盖了造船、炼钢、织锦三大行当!只要总管您点头,他们从今往后,就是您的人!”苏文说。
这手笔太大了。
“人在哪?”
“就在城外!领头的是江南造船第一世家‘鲁班门’的当代传人,周鲁班周大师!他给官家造过龙船!”
半个时辰后,靖边镇的北门打开。
一支庞大的队伍走进城。这支队伍里全是拖家带口的人,穿着南方的衣服,脸上带着不安。北方的风沙对这些生活在鱼米之乡的江南人来说,是一场灾难。
“咳咳……这是什么地方,风里都是沙子!”
“我的脸都吹裂了,又干又冷,这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