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秦烈摇头,“是它害怕的时候。”
“魏忠贤就是皇帝放出笼子的狗,派来咬我们这头猛虎。他摆的架子越大,就说明他心里越没底,越害怕我们真的反咬一口。”
秦烈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他要排场,我们就给他排场。他要威风,我们就给他威风。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捧得高高的。”
“等他站到最高的地方,我们再找机会,一脚把他踹下来!”
……
半个时辰后,靖边镇南门。
三千镇北军骑兵,穿着黑色的铠甲,拿着雪亮的长刀,排成整齐的军阵,站在城门两边。他们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的杀气很重,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城门大开,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看起来很喜庆。
远处,一支很大的队伍,慢慢地过来了。
队伍最前面,是上百个穿着飞鱼服,腰上挂着绣春刀的东厂缇骑。他们表情冷漠,气势很强,走过的地方,鸟都不敢叫。
队伍中间,是一辆由八匹马拉着的,非常华丽的大马车。
马车的窗帘被一只没有血色的手掀开。
魏忠贤看着眼前的这座城。
比情报里说的要大,也更热闹。
街道很宽,也很干净,两边的房子很整齐。百姓们虽然害怕,但穿的衣服很干净,脸上没有边关百姓常有的那种吃不饱的菜色。
特别是城门口那三千个穿黑甲的骑兵,军队的样子很威武,杀气很重,就算京城的御林军,也比不上。
魏忠贤的心里,闪过一丝贪婪和嫉妒。
这个秦烈,确实有本事。
可惜,他太出头了,皇帝容不下他。
车队在城门口停下。
秦烈穿着一身军装,亲自上前,对着马车弯腰行礼,声音很大:“镇北总管秦烈,恭迎钦差魏公公大驾光临!”
“秦总管威武!”
“镇北军威武!”
城墙上,街道旁,不知道是谁带头,巨大的呐喊声响了起来。
马车的帘子被完全掀开,魏忠贤在一群小太监的搀扶下,慢慢走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盛大的场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但那笑容里没有真诚。
在总管府的正堂,点上香,摆好案桌之后。
魏忠贤展开了金黄色的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总管秦烈,忠勇果敢,智计无双,于靖边镇外,大破西域联军,扬我天朝国威……兹特封为‘靖边侯’!食邑三千户!赏黄金千两,绸缎百匹!钦此!”
“臣,秦烈,谢主隆恩!”
秦烈磕头谢恩,接过了圣旨。
封侯!
这是天大的赏赐!
议事厅里的那些将领,脸上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然而,魏忠贤把圣旨交给秦烈后,却没有让他起来。
他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秦烈,不带感情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开口。
“秦侯爷,先别急着起来。”
“陛下对您忠心报国,非常高兴。只是……陛下对您这次打仗时,用来大破敌军的‘神火’,很感兴趣啊。”
神火!
这两个字一出口,总管府正堂里因为封侯带来的喜庆气氛,全部消失。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来了。
魏忠贤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秦烈跪在地上,没有抬头,用平静的语气回复:“回公公,那不是神火,是我靖边镇工匠偶然发现的一种猛火油。能打退敌人,是运气好。”
“呵呵呵……”魏忠贤笑了起来,他弯下腰,用手拍了拍秦烈的肩膀,动作显得很亲近,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不舒服。
“秦侯爷太谦虚了。能让西域三十万联军全军覆没的东西,怎么能叫‘罢了’呢?”
他站直身体,看了一圈堂内表情各异的将领和官员,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这种重要的武器,按照规矩,应该交给兵部,由朝廷统一管理!不过……”
他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那种让人看不出真假的笑容。
“陛下也知道秦侯爷镇守边疆辛苦,这次又立了大功。所以特别允许,这火油的制造方法,就继续由秦侯爷你保管。”
众人听到这里,刚松了半口气。
魏忠贤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只是,这火油既然是国家的武器,那它生产出来的每一滴,自然都属于国库。我体谅靖边镇的困难,也不全部拿走。这样吧,每生产出一斤火油,就拿出三成,作为‘火油税’,上缴国库,补充军费。秦侯爷,你看怎么样?”
三成!
而且是按照重量来计算!
这不是简单的要钱,这是要拿走靖边镇最根本的东西。
火油是靖边镇现在最核心的军事机密,是以后对抗敌人的底牌。将产量的三成交出去,不仅会让靖边镇失去重要的资源,更是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朝廷,暴露给魏忠贤。
赵铁柱的拳头握紧了,他脖子上的筋都鼓了起来,几乎就要站起来骂人。
徐文远脸色发白,不停给赵铁柱递眼色,让他千万不要乱来。
整个大堂,非常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身影。
过了很久。
秦烈终于慢慢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只有为难和苦恼。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
“魏公公……你不知道啊。”
“现在的靖边镇,已经不是我秦烈一个人说了算了。”
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用一种诉苦的语气,慢慢说道:“我接管靖边镇以来,所有重要的决定,都不是我一个人做的。而是由镇里的将领、工匠、商户、还有农户代表一起组成的‘靖边镇议事会’,大家一起商量决定。”
“这个‘火油税’关系重大,影响到每一个人,实在不是我一个人能答应的。还请公公给我一天时间,让我召集议事会,和大家商量之后,再给公公一个答复,怎么样?”
议事会?
魏忠贤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这让他有点不高兴。
他觉得,这只是秦烈拖延时间的办法。
但他转念一想,又笑了起来。
可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边疆的将军,能玩出什么花样。在这皇帝的天下,还有谁敢不听命令不成?他倒想亲眼看看,秦烈怎么被自己扶持起来的所谓“议事会”逼到绝路。
“好!咱家就给你一天时间!”魏忠贤甩了甩袖子,态度傲慢,“咱家也想见识见识,秦侯爷这靖边镇的‘议事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