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在靖边镇待了一个月，明面上他一无所获，但暗地里，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看透了秦烈的虚实。
这个靖边镇，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空架子！
那个秦烈，已经被巨大的财政压力和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魏忠贤，才是最后的赢家！
一个月期满，魏忠贤准备回京。
离开的前一晚，秦烈在总管府设宴为他送行。
酒过三巡。
秦烈像是喝多了，满脸通红，端着酒杯，脚步踉跄地走到魏忠贤面前。
他脸上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愁苦和无奈。
“公公！”秦烈打了个酒嗝，一把抓住魏忠贤的手，“您这次回去，可一定要在陛下面前，为我，为我们靖边镇，多多美言几句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再也支撑不住。
“靖边镇……实在是太难了！”
“我们……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啊！”
魏忠贤看着“真情流露”的秦烈，心里冷笑。
装！你继续装！你的家底我早就看清楚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反而伸手扶住秦烈，用温和的语气说：“秦侯爷放心！你的难处，咱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回去之后，咱家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为你分忧！”
魏忠贤离开了靖边镇。
回去的马车，比来时更加华丽。这是秦烈特意安排的，说是不能怠慢了代表天子颜面的钦差。
车厢内，魏忠贤独自一人，他手里拿着那枚温润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他此行最大的战利品。
它不仅仅是一块玉，更是秦烈穷途末路的证据。一个连母亲遗物都要拿出来换军饷的侯爷，还能有什么威胁。
他靠在垫子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想起这一个月来，手下番子送来的情报。
蒸汽机工坊的每一次爆炸，都证明了秦烈技术的失败。
赵铁柱在酒馆里的每一次醉话，都证实了“神火”不过是一次性的东西。
徐文远走进当铺时那个落魄的身影，更是为这一切提供了最后的证明。
魏忠贤心里高兴。
秦烈，你以为把靖边镇打造成铁桶，咱家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你太小看东厂了。
那五十名番子，就是咱家扎进你这铁桶里的五十根钉子。就算现在拔出来了，留下的孔洞，也足够咱家看清楚你内里的虚实。
外强中干。
这四个字，就是魏忠贤对靖边镇，对秦烈，最终的评价。
一个被财政和技术难题压得喘不过气，只能硬撑门面的人。
至于那个“议事会”，那个“炼狱”训练，现在想来，不过是秦烈为了拖延时间，想出来的把戏。
可笑。
魏忠贤想，等咱家回到京城，在陛下面前把你这层皮扒下来，看你还怎么装。
他已经想好了，回到京城后，要立刻进宫。他要将自己此行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向皇帝陛下汇报。
他要让皇帝明白，这个新封的靖边侯，不是威胁，而是一头拔了牙、断了爪，即将饿死在边疆的病虎。
一个需要朝廷不断支援，才能勉强活下去的负担。
这样的人，不可能威胁到皇权。
京城，皇宫，御书房。
皇帝听完了魏忠贤的汇报，他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皇帝问：“你是说，那秦烈，如今已是山穷水尽？”
“回陛下！千真万确！”
魏忠贤跪在地上，从怀中捧出那个装着玉佩的锦盒，举过头顶。
“陛下请看！这是物证！是奴才花重金，从靖边镇一家当铺里赎回来的。据掌柜的说，这是秦烈亡母的遗物，他为了筹措军饷，不得已才当掉。如果不是真的到了绝境，一个孝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一个小太监将锦盒呈上。
皇帝打开，拿起那枚玉佩，在灯下看了看。玉质上乘，雕工精美，确实不是凡品。
一想到那个在边疆打仗，让自己都感到几分忌惮的年轻将领，如今却落魄到要变卖祖产过日子，皇帝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奴才还打探到，那所谓大破西域联军的‘神火’，其实是秦烈偶然发现的矿石提炼而成，原料早已耗尽，再也无法复制！”
“还有他那个蒸汽机，更是个笑话！奴才在靖边镇的一个月里，那东西就炸了三次，炸死炸伤了数十名工匠，连他最看重的那个周鲁班大师傅的徒弟，都当场毙命！秦烈为此焦头烂额，却没有办法！”
魏忠贤一边说，一边观察皇帝的表情。
他将秦烈描绘成一个被掏空了家底，内外交困，被无数难题缠身，却还要在自己面前硬撑门面的人。
这个形象，迎合了皇帝内心的需求。
皇帝需要一个有能力，但能力有限的臣子。这个臣子虽然立了大功，但已经耗尽了潜力。他看起来强大，实际上很虚弱，需要依靠皇恩才能存活。
这才是皇帝最喜欢看到的臣子。
皇帝听完魏忠贤的全部汇报，脸上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
他大笑起来。
“好！好啊！”
他走下龙椅，亲自将魏忠贤扶起。
“忠贤啊，你这次差事，办得很好！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皇帝拍了拍魏忠贤的肩膀。
“你为朕分忧，看穿了那秦烈的虚实。如此，朕就放心了。”
他走回龙椅坐下，整个人都放松了。
之前，靖边镇大胜的消息传来，他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一个如此年轻，就能立下大功的将领，手握军队，身怀利器，简直就是对皇权的威胁。
所以他才派了魏忠贤去。
现在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传朕旨意！”皇帝心情很好，他挥了挥手，“靖边镇既然如此困难，朝廷不能不管！从国库拨粮十万石，白银二十万两，立刻送往靖边镇，以示皇恩！”
“另外，告诉秦烈，让他好好休养，不必急于练兵。边防的事情，有朝廷在，他可以放心！”
“陛下圣明！”魏忠贤立刻跪下，磕头谢恩。
他心里高兴。
皇帝的这番赏赐，看似是恩典，实则是告诉秦烈：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待着，靠朝廷的施舍过日子。
这一下，秦烈这个人，算是被彻底控制住了。
魏忠贤仿佛已经看到，秦烈接到圣旨和赏赐后，那种不得不强颜欢笑，跪地谢恩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