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天机谪仙录 > 11九宫锁命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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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无垢凝聚水炁后还未散去的雾气,在大青山腰凝成细碎的水珠,沾在沈砚的麻衣上,凉得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铜钱。他跟着叶无垢往主峰走,目光始终盯着地面——那道青丘引路纹刻在青石缝里,细得像蛛丝,却泛着淡青色的微光,每走一步就会自动向前挪移一步之距,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前面引路。

可走到一处断崖前,那纹路突然消失了。

沈砚蹲下身,指尖摸过青石表面,只有潮湿的凉意,半点炁流都感应不到。“怎么会突然消失?”他抬头望向断崖对面,那里云雾缭绕,隐约能看见一片黑黢黢的树林。

叶无垢的蟠龙杖突然往崖边的泥土里一戳,陨铁晶石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杖头竟泛出淡红色的光。“不是消失,是藏起来了。”老者弯腰拨开崖边的杂草,露出一块刻着八卦纹的石碑,石碑右下角的“离”位凹槽,正好与沈砚右臂罗盘刺青的“离”位纹路吻合,“这是羽帝时期的‘地脉锁’,得用对应的阵眼炁流才能打开。”

沈砚试着调动体内的离火炁,指尖往凹槽里一按。只听“咔”的一声,石碑缓缓向侧面移动,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里飘出的风带着铁锈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是一座古墓。”叶无垢提起蟠龙杖,杖头的陨铁亮起微光,照亮了洞口的台阶,“看来青丘的引路纹,是把我们引到这儿了。”

两人顺着台阶往下走,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血腥气越浓。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面前突然开阔——低头望去,竟是一间能容百人的巨大墓室,墓室中以暗红色液体为池,按河图九宫排布,中央竖着一座丈高的石台,石台上也刻着完整的九宫八卦图,其中也一样充满暗红色的液体,通过石台四周的脉络,与下方的九宫池相连,虽然没有外力驱动,可仔细看,却能发现这液体在缓缓流动,顺着八卦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往石台中央的“中宫”汇聚,形成一个旋转的血涡。

“九宫八卦血池……”叶无垢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墨卿,为师只能感应炁流,你四处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其他东西。”

沈砚的目光顺着墓室石壁缓缓移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卦桶——从入口处起,九幅壁画以九宫方位排列,朱砂混着血色的颜料在幽暗里泛着冷光,每一笔都像蘸着岁月的沉郁,将未说尽的秘密刻进岩石肌理。

第一幅(乾位-入口左首)

画中是只比人首还大的竖瞳,瞳仁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泛着淡金的星纹,像把浓缩的北斗七星嵌在了里面。瞳仁上方悬着一滴晶莹的液体,不是雨水的清透,倒像融化的珍珠,坠着细如发丝的银线,线尾缠着半片狐羽——那羽毛的纹路,与青丘女子衣上的绣纹分毫不差。

第二幅(坤位-入口右首)

画风骤转,是一派仙气缭绕的盛景。亭台楼阁皆以白玉为基,檐角挂着青铜铃。阁中人物衣着华美,男的穿织金羽纹袍,女的披鲛绡狐裘,正在一个水池前观星。水池旁的石案上摆着半卷河图残卷,残卷旁立着块青黑色石板,石板纹路竟与沈砚腰间的卦桶一模一样。最角落处,有个盲眼老者拄着蟠龙杖,灰白瞳孔里映着北斗轨迹,竟与叶无垢有几分神似。

第三幅(震位-左壁中段)

祥和戛然而止。白玉亭台塌了半边,青铜铃碎成满地铜屑,观星的人群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如蚯蚓爬在脸上。穿羽纹袍的男子拔剑刺向同伴,鲛绡狐裘的女子则掐着对方的脖颈,指甲嵌进皮肉里,渗出的血滴在河图残卷上,将“坎”位符号染成暗红。石案旁的盲眼老者倒在地上,蟠龙杖断成两截,杖头陨铁晶石裂着蛛网纹,而他手边,散落着几片带血的狐羽。

第四幅(巽位-右壁中段)

是人间炼狱。烟尘蔽日,天空裂着黑缝,落下的不是雨,是带火星的碎石。地上尸横遍野,有的穿铠甲,有的披狐裘,还有普通百姓的粗布衫。几只乌鸦落在尸体上,喙尖沾着血,眼珠竟是幽蓝色的,与地缚灵的鬼火如出一辙。而天空则是几只巨大的窥炁枭,带着成群的腐叶蝠在盘旋。

第五幅(中宫-正对入口)

是整面墙最醒目的一幅。画中人身负八翼,羽翼不是凡鸟的羽毛,而是泛着五色光的炁流,像把阴阳五行都织成了翼羽。他头戴莹白光晕,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令人跪拜的威严,一手指天,一缕电光自其手指上接无穷;一手指地,地脉中泛着金光映射在他的手上。下方的人尽数拜服,有鹤氅修士,重装甲士,穿布衣的凡人,他们的头顶都飘着一缕淡光,汇向八翼人的光晕。

第六幅(坎位-左壁末端)

八翼人踩着雷电往云端去。那阶梯不是石制,是由淡蓝雷电凝成,每级台阶都刻着一道卦象(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他的背影决绝,羽翼上的金光正似乎在一点点变淡。云端隐约可见一座天宫的轮廓,云层下飘着令人不安的黑炁,好像随时会吞噬掉八翼人。

第七幅(离位-右壁末端)

画风又落回人间。宫殿的宝座上坐着一个乞丐和一个华服男子。乞丐破灰布衫露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如蚯蚓,双眼布满血丝,却盯着怀里裹着布的物件——布缝里漏出半截剑脊,泛着与萧望舒古剑相似的银光。而华服男子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双手拢在袖中,正凑在乞丐耳边低语。宝座下则是匍匐在地,却又好像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各类人物。

第八幅(艮位-后壁左首)

又是战乱,却与第四幅的“炼狱”不同。这里有军队厮杀,有修士斗法,有魔物食人,但图中央有一尊巨鼎,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似乎镇压住了什么。

第九幅(兑位-后壁右首)

最后一幅,竟完完全全是前几日的青阳镇。周员外家的凉亭裂着蛛网纹,青砖缝里渗出的血水泛着幽蓝;从血水里爬出来的修士,脖颈处的伤口还在滴着血,腰间“钦天监”玉佩碎了半边;萧望舒的古剑泛着淡金,剑尖正刺中监副心口的阴符,黄纸符燃着幽绿的火,灰烬飘向城隍庙方向。更远处,淡青色的忘川火裹着街巷,而城隍庙前,沈砚正在为萧望舒勾画九宫局。

沈砚绕着壁画走了三圈,越看越心惊。

“这怎么可能?”沈砚的手指抚过壁画,颜料是用朱砂混着血画的,摸上去还带着微弱的炁流,沈砚将壁画内容逐一告诉叶无垢,问道,“这些事才发生没多久,怎么会刻在古墓里?”

叶无垢抬头,示意沈砚望向墓室顶部,那里刻着一个巨大的“羽”字,周围环绕着二十八宿的星图,“你再仔细看看最后那副壁画角落的落款。”

沈砚凑近一看,壁画右下角刻着一行细小的篆字:“羽宸二十三年,卜青阳明堂之变。”

“羽宸?”沈砚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叶无垢之前提过的羽帝,“这是羽帝的年号?他……他能算出几百年后的事?”

“羽帝在位时,曾修《先天算经》,据说能借地脉之力窥测百年气运。”叶无垢的蟠龙杖指向血池中央,那里浮着一粒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通体血红,却泛着莹白的光,“这墓室不是普通的古墓,是羽帝的分冢——他早就算出青阳镇会有此劫,连我们今日来此,恐怕也在他的算计里。”

“你再仔细看看中宫八翼人的羽翼,我猜那上面的纹路,应该与你右臂的罗盘刺青同源。”叶无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蟠龙杖指着第五幅的八翼人说道。

沈砚闻言看向自己的右臂——这时才发现,罗盘刺青竟然真的好像是把羽翼上的纹路浓缩了进去,虽然无法完全对应上,但神韵极为相似。

此时,墓室中央的九宫血池突然加速旋转,血涡中央升起了一颗红色的宝珠,竟与壁画上的血色颜料产生了共鸣,将整面墙的壁画都映得通红,像有无数血影在画中动了起来。

“是血魂舍利。”叶无垢说道,“快用卦桶对准舍利!”

沈砚突然感觉腰间的卦桶发烫,闻言急忙取下卦桶,桶身的符文自动亮起,竟与血珠产生了感应。他刚想说些什么,舍利突然发出一道红光,直射向他的卦桶,只听“咔”的一声,卦桶的盖子自动弹开,舍利化作一道红光钻了进去,桶身的符文瞬间变得血红,像是被染透了一般。

沈砚急忙按住卦桶,刚想打开看,墓室突然剧烈摇晃,顶部的星宿仿佛流星般开始坠落下来。“是舍利触发了机关!”叶无垢拽住沈砚,刚要往墓室外跑,入口处却落下了一块巨石。眼见出路被堵住,叶无垢闭目演算了一阵,拉住沈砚,说道,“中宫方向是墓室阵型的生门。快跟我来,八翼人处应该有密道!”

两人急忙跑到八翼人壁画处,眼见仍无出路,这时沈砚臂上刺青作痛,想到叶无垢说的同源之说,急中生智,将右臂整个贴在了八翼人的羽翼上。一瞬间,沈砚和叶无垢身旁的石块开始加速砸落,一阵“轰隆”的巨响后,八翼人光晕之上出现了一个可过一人的狭窄密道。沈砚和叶无垢急忙爬入密道,顺着摇晃的通道往前跑,沈砚感觉脚下的地面在不断下沉,密道里弥漫着越来越潮湿的水汽,渐渐似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噗通一声,两人掉入了水中,这地下水脉是一口活水,竟还意外的湍急,沈砚抱住卦桶,叶无垢紧紧抓着蟠龙杖,两人就这样在水中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终于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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