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兄,这上面绘制的究竟是何物?这图案似简实繁,似乎很有门道。”陆九渊看到沈砚面上有异,满脸疑惑地向沈砚问道。
沈砚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仍紧紧盯着那串条码,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在一些古籍残卷中曾隐约看到过类似记载,似乎与某种古老的机关或是秘术有关,但具体是何,我也并不清楚。”
陆九渊不再追问,转身又开始寻找起来。沈砚抬眼向上望去,此时天空的北斗七星,正缓缓对准了归墟井圆圆的井口。
“陆兄,你之前下过井吗?”沈砚望着天空的北斗七星,问向陆九渊。
“那是自然,我叛出师门,行走江湖,下井探墓,总是免不了的。”陆九渊一边蹲在地上搜寻,一边应道。
”那陆兄可曾见过,井壁如此笔直,井口如此圆润规整的井吗?“沈砚拍了拍陆九渊,陆九渊应声抬头,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见陆九渊不解,沈砚在井底呼喊着玉璇玑,让她带着阿瑶离井口远一些,随即聚集起金炁,抬手牵引金炁向上蓬勃而出,哗——
随着金炁的涌动,井壁上的植被被逐渐清除掉,纷纷落在了井底,陆九渊见状,双手掐诀,一道道饱含金炁的凌厉剑气腾空而起,井底连同井壁上的植物,立刻被强大的炁流碎成草屑,夹杂着泥土的气味,被裹挟而出,在井口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喷泉。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两人所站的井底,竟也开始土崩瓦解,沈砚和陆九渊站立不稳,停止了凝聚金炁,但这轰隆声并没有随着两人动作的停止结束,相反,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枯井下方,有什么东西要苏醒了一样。
随着井底一阵翻腾,沈砚和陆九渊身下一空,开始下坠,陆九渊急忙调动炁流,一手抓住沈砚,御风而起,一手凝炁为光,照亮了这井底的世界。
很快,陆九渊找到了一根类似房梁的地方,便御风落在其上,将沈砚放在了上面。
这时,井口传来了玉璇玑焦急的声音:“你们在下面可还好?这井中突然异变,现在根本看不到底,你们不如先出来,我担心会有危险。”
沈砚抬头望向井口,回应道:“玉掌柜放心,我们暂且无碍。陆兄已经带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还请玉掌柜稍待,我们再探探。”
说罢,沈砚慢慢蹲下身子,低头看了眼这横梁下方,只见下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道这样的横梁,越往下,光线越难进入,最后似乎只剩下一团彻底的黑暗。
沈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保持住平衡,人类与生俱来对高处的恐惧,让他身体微微颤抖着。
“墨卿兄,这井内的横梁,和支撑横梁的立柱,似乎都是钢铁所铸!”陆九渊的惊呼从身侧传来,沈砚这才发觉,自己手掌所支撑的地方,正传来阵阵凉意,显然不是土木所制。
“陆兄,可还敢继续向下一探?”沈砚问道,陆九渊笑道,“墨卿兄何须此文,我们一同向下寻去便是。”
沈砚鼓足勇气,点点头,陆九渊立刻一手抄起沈砚,飞身向下跃去,他来回纵身与横梁之间,没过多久,下方黑暗中突然传来刺耳的鸣响,陆九渊立刻藏身在一处横梁之上,可这声音,沈砚却听的分明,明明是警报的鸣响声。
那警报声在井底回荡,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警告,沈砚瞬间被震惊与疑惑填满,这归墟井中,怎会有如此现代的警报声?这井不是青帝所遗吗?
“墨卿兄,这声音……”陆九渊压低声音,眉头紧锁。
沈砚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没过多久,那声音戛然而止,井底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在钢铁横梁间轻微回荡。沈砚盯着下方无尽的黑暗,忽然觉出右臂的罗盘刺青传来一阵极细微的灼烫。
那灼烫感越来越强,仿佛有股力量要从皮肤下“钻”出来,与井中的什么事物产生共鸣。他下意识按住刺青,却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摔了下去。陆九渊急忙跟着跳下横梁,这次没有多久,啪的一声,两人落在了一处坚硬的平台上。
在这归墟井的深处,沈砚竟发现感受不到什么炁了,他讶异的看向四周,这里是真的一片漆黑,他隐约能感受到陆九渊的气息,却完全看不到他。
“陆兄?”沈砚小声问道,可回声仍然止不住的,在井中层层叠叠的回响起来。
“墨卿兄,我在这儿。”两人互相感应着声音和气息,终于在黑暗中碰到了彼此。
“我似乎感觉不到炁了。”沈砚小声道。
“我也一样。”陆九渊苦笑道。
这深井之中,即使能引炁入体,御风向上也不是易事,如今竟完全没有炁流可用,沈砚一时竟有些慌乱。
“墨卿兄不要太过担心,这种事情,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陆九渊的声音传来,让沈砚稍稍平静了一些,“我们不妨先在井底摸摸看,也许还有其他通道。”
沈砚在黑暗中不自觉的点点头,于是两人携手摸索起来,这井底的空间竟似乎大了很多,两人试探着小步走了很久,却似乎都还摸不到边。
不知过了多久,在沈砚不知多少次伸出手后,终于触碰到了一处坚硬的墙壁,他长舒一口气,接着又横向摸了过去,陆九渊紧紧跟在他身后,紧跟着沈砚好像按到了一块活动的石板,接着,黑暗深处,竟有淡淡银辉如蛛网般漫开。那光并非来自炁流,而是从井壁钢铁结构的缝隙里、从横梁衔接的榫卯间,缓缓渗出星图的投影。其中北斗七星的轮廓最为清晰,勺柄正悠悠转动,与夜空里真实的北斗遥遥相对。
“这是。。。。。。”陆九渊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星图,已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井下怎会有星图投影?”
沈砚这时则借着星图的光芒,终于看清了这归墟井深处,只见一处巨大的平台,中央有一个大约三丈见方的高台,沈砚急忙推了推陆九渊,“陆兄,看那里!”
陆九渊从星图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循着沈砚指尖方向望去时,沈砚已经飞身到了高台上方。
高台之上,竟有一处泛着银辉的钢铁星纹,纹路竟然和万象楼的七星浑天仪有几分相似。
“星仪为钥,星仪为钥。。。。。。”沈砚沉吟着,这谶讳似乎马上就能被他解开,但这钢纹细看,却又与万象楼的七星浑天仪不太一样。
“或许我们得先把七星浑天仪搬来,看看会如何。”沈砚转身对着还在台下四处查探的陆九渊说道,却发现陆九渊正将手掌按在了一枚红色的机关之上,沈砚看的分明,那应该是个开关之类的事物。
嗡——
陆九渊按下红色开关的刹那,整口归墟井猛地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不是之前尖锐的警报声,而是如古钟撞响,又似巨兽低吟,声波震得井壁钢铁嗡鸣震颤,竟真有几分“龙吟”之象。
井上,玉璇玑被异象所惊,抱着阿瑶退到数丈外,只见归墟井的八卦井口忽然迸出刺目银光,一圈圈星轨从井口向夜空扩散,与真的北斗七星重叠交织。
而井底的沈砚陆九渊则发现,干涸百年的井底,竟有湿润的水汽顺着井壁向上翻涌,很快凝成细密的水珠,如珠帘般垂落。
“枯井……要‘活’了?”饶是陆九渊行走江湖多年,此时也被眼前的阵仗惊得寸步难移,眼见井中热气翻腾,沈砚察觉炁流似乎复通,急忙推了陆九渊一把,提醒道,“陆兄,我们快上去。”
陆九渊立刻回过神来,急忙抓住沈砚领口,御炁而起,这井中热气越来越盛,两人身上不一会儿便全部沁湿,沈砚感觉自己似乎就要变成一只蒸熟的螃蟹,陆九渊这时动作也越来越快。
轰——隆——如同龙吟般的沉吟,自井底不断涌出,随后,一道白色的蒸汽气浪,如同巨龙腾空一般,自归墟井中喷薄而出。
玉璇玑失声呆立,阿瑶也被这奇景吓得躲到了玉璇玑身后,热浪一阵阵席卷而来,吹的玉璇玑的裙裾,不住的向后飞舞。
玉璇玑望着那道冲天而起的白色气浪,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蒸汽弥漫中,四周的一切都被轰鸣声掩盖,再也没法传来半点沈砚和陆九渊的声音。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身后的阿瑶也察觉到了她的恐惧,小声啜泣起来:“姐姐……先生和陆先生……是不是被龙吃了?”
玉璇玑喉间发紧,强忍着喉头的酸涩,哑声安慰:“不会的……阿瑶别怕……”可连她自己都不信这话——那气浪如此狂暴,井下又满是未知的机关与异象,沈砚和陆九渊不过是血肉之躯,怎能抵挡?她望着深不见底、此刻被蒸汽与银光笼罩的归墟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满心都是“他们回不来了”的绝望。
就在玉璇玑几乎要支撑不住,转身想带阿瑶逃离这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方时,两道身影却突然从蒸汽缭绕的井口边缘浮现出来。
“玉掌柜!阿瑶!”
熟悉的声音穿透蒸汽,让玉璇玑浑身一震。她猛地回头,只见沈砚和陆九渊正并肩站在井口的青石边缘,虽衣袍湿透、全身红的和煮熟的虾子一样,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阿瑶瞬间破涕为笑,从玉璇玑背后跑出来,朝着沈砚跑去:“先生!”
沈砚弯腰接住阿瑶,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抬头看向玉璇玑,眼神带着歉意与释然:“让玉掌柜受惊了。井下异变陡生,我们一时被困,好在最后陆兄找到了机关。”
“枯井龙吟,星仪为钥。”沈砚说道,“玉掌柜,这归墟井井底,似乎有可以放置七星浑天仪的凹槽,枯井龙吟之谶已应,我们不妨回去在准备准备,明天再带这七星浑天仪一同来此,看看能否再应下一句。”
月光重新落回三人身上,玉璇玑望着沈砚和陆九渊真切的面容,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听罢沈砚的话,她点头应和。几人翻身上马,月色下,四人三马再次启程,归墟井的轮廓渐渐被荒草掩盖,唯有井壁符纹的淡银光泽,在夜雾中若隐若现,似在目送他们远去,又似在等待下一次的“龙吟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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