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灯管嗡鸣着,裂纹从一端蔓延到另一端,像一道干涸的闪电卡在天花板上。林默仰头盯着那道裂痕,瞳孔微微收缩——光线在裂缝边缘折射出细小的彩虹,恰好映进门缝外监控探头的玻璃罩。他眯了下眼,确认反光角度无法覆盖审讯桌下方三十五厘米处的盲区。
指尖滑过左肩胛骨,朱砂痣传来熟悉的微刺感。他收回手,掌心朝上摊在膝头,呼吸恢复平稳。
系统视网膜投影悬浮在视野右下角:【距资产确权截止还剩11小时58分】。数字每跳动一次,光斑就轻微闪烁,如同倒计时的脉搏。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高跟鞋敲击水泥地的节奏稳定得不像临时起意。林默不动,只将压在腿侧的笔记本往内侧挪了半寸,电磁结构图那面彻底藏进阴影。
铁门哗啦打开。
岑若薇走进来,风衣下摆扫过门槛。她没看林默,先抬手关上门,再把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屏幕亮着法院电子签章水印,编号清晰可查。她坐下,动作干脆,像在董事会按下表决键。
“《紧急财产保护令》已生效。”她说,“产权中心待命,随时可以启动过户。”
林默看着她耳垂。蓝宝石耳钉还在,但固定扣松了一圈,随着她说话时颈部肌肉的微动,宝石轻轻晃荡,像是随时会坠落。
“你父亲知道吗?”他问。
“不知道。”她答得快。
“他会查到。”
“等他查到的时候,流程已经不可逆。”她顿了顿,“而且,我不需要他批准。”
话音落,她抬手摘下耳钉,金属轻响落在桌面,像一枚硬币被拍在赌局中央。
林默盯着那颗蓝宝石。它躺在冷灰色的铁桌上,棱角反射着日光灯的惨白,不再有宴会上流转的奢华光泽,反而像一块封存证据的证物标签。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赵家联姻的信物,岑氏与赵氏资本同盟的活体印章,此刻被主动剥离,搁置在一间拘留所的问询室里,和一杯凉透的茶水摆在同一水平面上。
他缓缓点头:“需要我提供什么?”
“身份验证密钥、资产清单原始编码、以及你的生物特征同步授权。”她调出表格界面,“三者叠加,才能绕过冻结协议。”
林默从西装内袋抽出那张折成小方块的草图,推过去。纸面展开,驱动模块的接地端口旁写着一行小字:“需配合心跳同步触发机制”。
岑若薇扫了一眼,抬头:“这是?”
“不是密码。”他说,“是钥匙的形状。”
她沉默两秒,收下图纸,打开通讯权限界面,拨通产权中心加密通道。等待接通的间隙,她忽然问:“滨江公寓是你第一处签到资产?”
“嗯。”
“那就从那里开始。”她按下通话键,声音转为职业化的冷静,“这里是持令执行人岑若薇,申请启动L4级不动产确权程序,主体编号BY-7792,标的物:云锦湾3栋2106室。”
电话接通,对方核对信息。林默闭眼,拇指轻按腕部动脉,心跳频率悄然提升。系统提示浮现:【生物校准中……匹配成功】。
“密钥输入。”岑若薇递来平板。
林默接过,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三道轨迹,最后一笔收尾时故意延迟0.3秒——那是他每次签署重要文件的习惯停顿,机器学不会,但系统认得。
“上传完成。”他说。
“正在验证……”岑若薇盯着进度条,“预计三分钟内反馈。”
时间重新流动。
【11小时52分】。
林默靠向椅背,目光再次投向天花板。那道裂纹似乎变长了,边缘泛着细微的银光。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刚才按过心跳的手指——指甲盖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是昨晚打磨扳手时留下的。现在,那道划痕里嵌着一点暗红,像是渗进了铁锈。
他不动声色地擦去。
“验证通过。”岑若薇说,“滨江公寓产权变更流程已激活,剩余二十二处核心资产可依次推进。”
林默睁开眼:“下一个,远洋货轮‘星澜号’。”
她点头记录,正要操作,忽然皱眉:“系统提示需要补充一项认证材料——初始签到地点的时空坐标校验。”
林默一顿。
那个地方不能暴露。茶水间的位置一旦被追溯,系统逻辑可能被反向解析,甚至牵连到母亲遗留的吊坠密码。
“用备用节点。”他说,“北纬39.9地下变电站,昨日签到所得。”
“权限够吗?”
“够。”他盯着她,“但你要记住——所有操作必须通过离线终端进行,网络传输路径全部切断。”
岑若薇抬眼看他:“你是怕他们监听?”
“不。”他摇头,“我是怕他们听见心跳。”
她没追问,只是将平板切换至飞行模式,手动输入坐标。屏幕闪烁几下,弹出绿色确认框。
“校验通过。”她说,“‘星澜号’确权程序启动,预计耗时十八分钟。”
【11小时46分】。
林默抬起手腕,看了眼并不存在的表盘。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什么,伸手摸向口袋——创可贴还在,但他没拿出来。吊坠安静地贴在胸口,没有震颤,也没有浮现代码。
奇怪。
按理说,每次资产激活,吊坠都会有微弱共振。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他不动声色地压住胸口,仿佛那里藏着一枚即将熄火的引擎。
“你还藏着别的东西。”岑若薇忽然说。
林默抬眼。
“你不只是想保住房子和船。”她盯着他,“你在等一个时机——等所有资产串联成链,然后一次性引爆。”
他没否认。
“那你得活着出去。”她说,“否则链条断在中间,前面的一切都白搭。”
“所以我才让你进来。”
“可你一开始并不信任我。”她拿起耳钉,指尖摩挲宝石背面刻痕,“你是在看到这个松动,才决定试一次?”
“不。”林默说,“我是在看到你进门时,左手无名指没有戴婚戒,才确定你能走自己的路。”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种笑很短,像刀锋划过冰面,留下一道看不见却存在的裂痕。
“接下来呢?”她问。
“继续。”他说,“一座数据中心,两座稀土矿,三家生物科技公司——全都要在十二小时内落定。”
“你打算用这些做什么?”
林默看着她,一字一句:“建一张网,专捞说谎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投入操作。屏幕上的进度条稳步前进,像一列驶向黎明的列车。
而天花板上,那根日光灯管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裂纹深处,一缕极淡的蓝光渗出,转瞬即逝。
林默眼角微动。
他知道,有些信号,从来不需要声音来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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