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旋翼的震动还在耳膜里嗡鸣，林默靠在ICU外的墙边，膝盖微微发抖。他没坐长椅，怕一坐下就再也起不来。指尖压着腕部动脉，脉搏跳得乱七八糟，像被谁拿扳手砸过的老式钟表。
系统视网膜投影闪了一下：【生命体征稳定，建议补充水分与电解质】。
他扯了扯嘴角，心想这破系统现在倒学会说人话了。正要抬手抹把脸，光幕又跳出来一行字：【资产确权完成，赔偿金37万元已到账】。
“三十七万？”他低声念了句，“够买两百斤牛肉炖萝卜了。”
话音刚落，ICU的门开了。岑若薇走出来，白大褂袖口沾着暗红斑点，像是干透的咖啡渍。她摘下口罩，呼吸略沉，站定在他面前。
“人暂时稳住了。”她说，“但还没过危险期。”
林默点头。他知道这种话的意思——活下来有希望，死也正常。他没问是谁出的事，也没问伤得多重，只盯着她的右脚。她刚才迈门槛时，右腿比左腿慢了半拍，落地声音也轻些，像是刻意避着什么。
她察觉他在看，不动声色地换了个重心。
“你走路姿势不对。”他说。
“走廊地滑。”她回得干脆。
林默没拆穿。他记得半小时前她在产权中心撑着柜台的样子，那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现在不过是把伤藏得更深了些。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电流声，像是某种老旧设备即将罢工前的呻吟。林默靠着墙，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刚才那场确权战耗得太多，连带着系统都变得迟钝起来，吊坠贴在胸口的位置也不再发烫，只剩一点温热，像块快凉的暖宝宝。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是医护人员那种轻快节奏，也不是家属拖沓沉重的步伐，而是带着力道的、目的明确的逼近。接着是金属反光一闪——摄像机镜头。
一个穿冲锋衣的男人举着专业级设备冲进来，肩扛式支架稳得不像临时架设。闪光灯“啪”地亮起，直打在林默脸上。
“请问您是林先生吗？能谈谈产权纠纷背后的资本黑幕吗？”记者开口就是标准采访腔，语速快得像背稿。
林默眯眼，还没反应，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高密度信息采集行为，触发应急协议】。
紧接着，一行从未见过的指令浮现：【舆论引导功能解锁，是否启用？】
他愣了半秒。这玩意儿以前从没出现过。他低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创可贴，又看了眼吊坠——那道裂纹还在，但内部似乎有微光流转，像电路板通了电。
“再来一张！”记者又按快门，镜头对准岑若薇，“这位女士是不是受伤了？您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岑若薇皱眉后退半步，却被另一名跟上来的女记者堵住去路。对方手持麦克风，胸前挂着某财经频道的证件，眼神却不像纯粹跑新闻的。
林默忽然笑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画面里他脸色发青，眼下乌黑，衬衫领子歪着，活像个刚从工地逃出来的包工头。
然后他把照片上传到社交平台，配文：“三十岁生日愿望：活着走出写字楼。感谢赵总送的打印机外壳，已收藏。”
发布瞬间，评论区炸开。
【这是那个硬刚赵氏的林默？】【卧槽真敢发自黑照！】【楼上别傻了，这就是高手，越惨越有人信！】
系统提示音响起：【舆论热度上升18%，情绪倾向正向波动】。
记者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这招。他举着摄像机还想再拍，却发现屏幕信号开始跳动，画面不断卡顿。
林默瞥见他背包侧袋露出的信号增强器，心里有了数。这种设备能定向放大直播流，通常是受雇于某方势力做单向传播用的。
“各位辛苦了。”林默收起手机，语气轻松，“要不要我给你们写个通稿？标题我都想好了——《正义迟到但从不缺席，社畜逆袭全靠签到》。”
女记者冷笑：“您这是在操控舆论？”
“不。”林默摇头，“我只是让观众看到我想让他们看的。你们呢？是谁付钱让你们这时候冲进来拍的？”
两人僵住。
林默往前走一步，系统自动扫描周围电子设备频段，标记出三个异常信号源。其中一个直接指向男记者腰间的录音笔——那玩意儿根本不是用来采素材的，而是微型数据中继器，能把现场对话实时传给第三方。
“删掉刚才的内容。”他说，“否则我不保证下一秒会不会有人举报你们非法使用通信干扰设备。”
“你凭什么？”男记者强撑。
“凭我现在是合法资产持有人。”林默指了指自己胸口，“而且我刚签到获得‘公共话语影响力’权限。换句话说——我现在说的话，比你们的镜头更有分量。”
系统再次提示：【舆论主导权提升至L2，可定向释放信息片段】。
他没解释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看着两人交换眼神，最终男记者低头操作设备，删除了拍摄文件。
等他们离开，走廊重新安静。岑若薇靠在窗边，手指捏着手机边缘，指节有些发白。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她说。
“猜的。”林默耸肩，“一场大戏落幕，总有人想抢最后几个镜头。”
“那你刚才发那条动态……”
“测试系统新功能。”他摸了摸吊坠，“以前只能被动接收奖励，现在能主动影响外界怎么看我。挺有意思，像从挨打升级到了还嘴。”
岑若薇看着他，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说的话没人信了，怎么办？”
林默一顿。
他没回答，反而走到长椅前坐下。椅子冰凉，硌得腰疼。他把笔记本放在腿上，翻开黑色封皮，左边写着“滨江公寓”，右边画了个简易电路图——那是他昨晚随手记的电磁阀改装方案。
“总会有人信。”他说，“只要我还站着。”
窗外天色渐亮，灰蓝的光线洒进来，映在地板上像一层薄霜。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不知是路过还是冲着这里来的。
岑若薇拨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准备第二套方案，他们已经开始清场。”
林默听见了，没问她在跟谁通话。他闭上眼，系统仍在运行，视网膜上“舆论引导”四个字微微发亮，像刚点亮的霓虹招牌。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有些密码，要用命去解。”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只是吊坠里的代码，更是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规则。
他睁开眼，指尖轻轻敲了敲吊坠表面。裂纹深处，那缕微光动了一下，仿佛回应。
警笛声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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