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手机塞进内袋时,指尖碰到了笔记本边缘的金属扣。那声音很轻,像钥匙划过锁孔。他没停步,穿过写字楼地下车库出口,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淌,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串断续的坑。
码头方向的风裹着咸腥味扑来,夹杂着远处起重机的液压嗡鸣。地图上的红点还在闪,频率和D-07频段完全同步。他靠在一辆废弃拖车旁,打开工具箱,从夹层抽出U盘,插进随身终端。电磁脉冲装置的图纸自动加载,参数栏跳动着红色警告:【建议使用三相电源,当前电池仅支持一次弱释放】。
他拆开一个旧电焊机外壳,取出三根粗线缆。这是上周签到获得的“废弃工业设备使用权”里顺手捞的一件。线头剥开,铜丝泛着冷光。他把电路板固定在防水盒里,接上信号干扰模块,按下测试键。
头顶二十米处,巡逻无人机的探照灯猛地一抖,偏转了三度角。就是这零点八秒的空档,他贴着浮桥边缘滑下,踩进齐踝深的积水。水面上漂着油膜,被雨点打碎成一片片彩虹色斑块。
游艇停在第七锚位,通体漆黑,舷侧没有标识。但系统视网膜光幕标出了电力负载异常区——主控舱在二层甲板右舷,独立供电线路从岸基变电站引出,电压稳定在380V。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创可贴,确认还在。这不是为了伤口,而是防止静电干扰电路板。
靠近船体时,电子围栏启动。空气中有种低频震颤,像是变压器过载前的呻吟。他蹲在集装箱后,将干扰器调至逆向谐振模式,对准围栏信号源。三秒后,警报灯熄灭了一瞬。
他翻过护栏,落在湿滑的甲板上。脚步刚稳,就听见舱内传来说话声。
“副总,外加新加坡分公司五成干股。”赵世珩的声音平稳得像在谈天气,“只要你把吊坠交出来。”
林默伏低身体,贴着舱壁移动。主控室的观察窗被雨雾糊住,只能看见模糊人影。他掏出吊坠,贴在玻璃上。内部芯片感应到同类信号,轻微震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父母车祸那天,你妈手里攥着什么。”赵世珩继续说,“也知道你一直以为是意外。但真相值多少钱?不如换个活法。”
林默没动。他知道这是陷阱。赵世珩不会无缘无故暴露信息,尤其涉及父母之死。他低头看了眼右手里的电路板,焊点已经因潮湿开始发暗。时间不多了。
甲板另一侧,陈秘书正蹲在引擎室入口调试设备。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支注射器,针管里液体呈淡紫色。组装动作熟练得像换笔芯。但他左手微微发抖,雨水顺着帽檐滴进领口,浸湿了衬衫前襟。
他忽然停下,伸手摸向心口位置。那里纹着一幅微型画像——一个小女孩穿着碎花裙,抱着兔子玩偶。雨水渗进皮肤,墨迹有些晕染。他盯着看了两秒,手指蜷缩了一下,又迅速合上公文包。
林默看清楚了。那个玩偶,和阳光孤儿院某个孩子背包上的款式一模一样。
他把电路板放进防水袋,从工具箱底层抽出一根绝缘棒。这是他特意留的备用——万一脉冲失效,还能靠物理手段短路配电箱。他记得系统提示过,游艇的应急电源在左舷夹层,一旦主控系统瘫痪,三分钟内会自动切换。
舱内灯光忽明忽暗。赵世珩似乎按下了某个按钮,监控屏幕切换到码头外围画面。红外影像中,几个红点正在靠近。
“他们派了第二批人?”林默心想。
下一秒,赵世珩冷笑:“你以为只有你在查真相?我早让人盯着你每一次签到记录。滨江公寓、变电站、甚至那个破孤儿院……你每走一步,都在我系统日志里留痕。”
林默嘴角抽了一下。他确实低估了对方的技术反制能力。但赵世珩忽略了一点——系统不是数据库,而是活着的规则本身。它能根据环境自动生成应对策略,比如现在,视网膜光幕正缓缓浮现一行新指令:【检测到高密度神经毒素分子结构,建议立即启动局部屏蔽】
他摸向耳后,那里贴着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箔。这是昨天签到获得的“临时生物防护层”,有效期只有十分钟。
陈秘书站起身,把注射器装进袖口机关。他走向主控舱门,步伐精准,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但在经过通风口时,脚步顿了半拍。一股冷风从下方吹上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那是孤儿院的味道。
他甩了甩头,继续前行。可就在抬手敲门的瞬间,左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注射器差点滑落。他迅速夹紧手臂,指节发白。
林默抓住这个空档,沿着排水管爬上二层平台。他的鞋底沾满油污,每一步都留下模糊印记。接近观察窗时,他取出微型摄像头,贴在窗缝。画面传入手表终端:赵世珩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全息投影仪,正播放一段模糊视频——画面里是一辆撞毁的轿车,车门半开,一只女人的手垂在外面,指尖捏着一块车牌碎片。
正是他母亲。
林默呼吸一滞,随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知道不能冲动。此刻冲进去,只会变成下一个被抹除的证据。他需要的是反击窗口,而不是情绪宣泄。
他退回阴影处,打开电路板外壳,将三根线缆接入游艇外部检修口。这里本该上锁,但系统刚解锁了“临时维护权限”。电流接通的瞬间,防水盒发出轻微蜂鸣。
【装置充能完成,可释放一次强脉冲,作用范围五十米】
他没急着启动。现在还不是时候。赵世珩还在等他现身,而陈秘书即将进入主控舱执行注射任务。只要两人同时在场,脉冲就能一次性瘫痪所有电子设备,包括可能隐藏的录音或监控。
雨势更大了。甲板上的积水开始流动,顺着排水槽汇入海面。林默靠在集装箱角,左手握紧吊坠,右手搭在电路板开关上。体温因寒冷和紧张微微上升,掌心出汗,但他手指稳定。
舱门开了。
陈秘书走进主控室,汇报:“外围安全,无人接近。”
赵世珩点头,端起茶杯:“那就等他来送死。”
林默深吸一口气,拇指悬在按钮上方。
就在这时,陈秘书忽然转身,望向窗外雨幕。他的动作很慢,像是被什么牵住。然后,他解下领带,从内衬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片。展开一看,是张泛黄的照片——小女孩站在福利院门口,笑容灿烂。
他盯着看了足足五秒,然后缓缓将照片折好,塞回原处。再抬头时,眼神已不再空洞。
林默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他没立刻行动,而是调整了脉冲频率,将输出波段锁定在D-07基础上叠加了一个微小偏移值。这是他临时加的干扰码,专门针对植入式控制信号。
游艇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赵世珩皱眉:“谁动了电源?”
陈秘书没有回答。他站在原地,右手伸进公文包,却没有拿出注射器,反而握住了那幅被雨水浸湿的女儿画像。
林默按下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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