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道目光,如蛆附骨。
从踏出紫兰轩的那一刻,网已经张开。
姬无夜的网。
姜澈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继续向前。
他知道,今夜的猎人是墨鸦。
而他,是饵,也是猎人。
克制墨鸦速度的方法,他早已想好。
虽然麻烦,却绝对有效。
他拐过街角,走入一条更深的小巷。
啪。
第一盏灯笼灭了。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烛心。
啪、啪、啪。
一瞬间,整条街巷的灯笼接连熄灭,世界堕入纯粹的黑暗。
风声变了。
不再是晚风的轻拂,而是带着铁锈味的呼啸,刮过地面,卷起尘土,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
巷口,月光被遮蔽。
起先是马蹄声,沉重、密集,震得人心头发颤,仿佛一支重骑兵正在冲锋。
声音在巷口戛然而止。
一队骑兵无声地矗立在那里。
为首的骑士身形高达一丈,胯下战马的骨骼轮廓清晰可见,仿佛由黑铁铸成。
他们全身笼罩在漆黑的甲胄中,头盔的缝隙里,燃烧着两团幽绿的火焰。
鬼火之后,更多的身影浮现在半空。
没有脚,身体如烟雾般扭曲,同样燃烧着绿色的鬼火。
鬼兵过道。
寻常人见此一幕,会当场吓疯。
姜澈却连心跳都没有半分紊乱。
他的武道意志早已千锤百炼,这种程度的幻术,甚至无法在他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
“班门弄斧。”
他没有停步,径直朝那队“鬼兵”走去。
为首的鬼骑兵举起了手中的长戈,带着破风声,朝他当头劈下!
那长戈穿过了他的身体,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姜澈的脚步不停。
他从鬼骑兵的“身体”中一穿而过。
在他身后,那高大的鬼骑兵连同胯下的战马,轰然溃散,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
他继续向前。
那些悬浮的鬼影发出无声的尖啸,一拥而上。
它们穿过姜澈的身体,又在他身后化作更多的羽毛。
整条街巷,下起了一场黑色的羽毛雪。
姜澈走到了巷子中央,停下脚步。
他知道,墨鸦的真身就在这无数羽毛之间高速移动,制造出这些幻影。
可惜,这毫无意义。
他缓缓抬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在我面前玩弄幻术,可笑。”
声音不带温度,在死寂的街道上扩散。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鬼兵,所有幻象,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泡沫,齐齐破灭。
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失去了支撑,簌簌飘落。
一道黑影,无声地落在不远处的屋檐上,居高临下。
正是墨鸦。
他的目光没有看姜澈的脸,而是死死钉在他按在剑柄上的那只手。
姜澈的手指,太稳了。
从头到尾,这个人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过。
这才是最可怕的。
呛啷。
一声轻响,长剑缓缓出鞘。
没有剑鸣,没有光华。
那是一柄剑。
一柄仿佛用一整块灰色石头打磨出来的剑。
没有剑格,没有护手,没有纹饰,剑身与剑柄浑然一体。
它看上去粗糙、原始,甚至有些笨重,却透着一股仿佛从万古洪荒中走来的气息。
墨鸦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的直觉在疯狂尖叫。
危险!
这柄剑,极度危险!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那是身体对致命威胁最本能的反应。
他的瞳孔收缩成一个针尖,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
“此剑何名?”
“弑苍。”
姜澈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将剑举至眼前,目光落在粗糙的剑身上。
“你,是第一个知道它名字的敌人。”
墨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弑苍?
弑杀苍天?!
他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无论是正是邪,是强是弱,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对“天”怀有敬畏。
为自己的兵器取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名字,需要何等的狂妄与气魄?
上一个这么干的,是那位人屠白起。
他的剑,叫“杀神”。
可白起的下场,人尽皆知。
墨鸦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有弑天的胆魄?
片刻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调变得诡异起来。
“为剑取此名,会遭天谴。”
他抬手,指了指落了一地的黑色羽毛,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它们,就是奉天之命,来讨你命的。”
姜澈终于将目光从剑上移开,落在了墨鸦脸上。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不耐烦。
“你不懂剑。”
“姬无夜派你来杀我。”
“你的废话,太多了。”
三句话,一句比一句冷,一句比一句重。
墨鸦脸上的从容和戏谑,瞬间凝固。
“你很急着求死?”
姜澈的眼神,终于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情绪。
是轻蔑。
纯粹的,居高临下的轻蔑。
“我没兴趣,和一条狗浪费时间。”
“狗”这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进了墨鸦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
在姬无夜面前,他是一条最忠诚,也最致命的猎犬。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屈辱,也是他赖以生存的法则。
但这和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出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咔嚓。
他脚下的瓦片,因为无法承受他瞬间绷紧的肌肉力量,碎了。
一股阴冷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的水汽在他身遭凝结成细微的冰晶。
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像是夜枭的啼哭,钻入人的耳膜。
“很好,那我就成全你!”
杀气锁定姜澈。
姜澈却笑了。
那是一种看穿了一切的,带着些许嘲弄的笑。
他手腕一转,弑苍剑的剑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
然后,他环视了一圈空无一人的黑暗巷道,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和阴影。
“就凭你一个?”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墨鸦耳中。
“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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