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无数黑影自四面八方涌动，发出非人的嘶吼，它们形态扭曲，手持残破兵刃，朝着庭院中心的姜澈冲杀而去。
声势浩大，足以让任何武者心胆俱裂。
姜澈却只是静静站着，手中长剑横于身前。
他没有动。
第一个“鬼兵”已至近前，手中锈迹斑斑的铁刀当头劈落。
铛！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在夜空中炸开，火星四溅。
姜澈的剑精准地架住了那把铁刀。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四面八方的攻击连绵不绝地涌来。
铛！铛！铛！铛！
密集的碰撞声连成一片，急促得让人喘不过气。
在外人看来，那便是姜澈于万军丛中浴血奋战，剑光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个鬼兵的哀嚎与破碎。
然而姜澈的衣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污。
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分毫。
他的剑锋每一次格挡，传来的力道都真实无比，却又在碰撞的瞬间消散无踪。
空气中，开始有细碎的黑色羽毛缓缓飘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姜澈的剑越来越快。
他的动作幅度极小，每一次出剑都只在方寸之间，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拦截住来自最刁钻角度的攻击。
这并非斩杀。
这是格挡。
上百次的碰撞之后，周围的鬼哭狼嚎戛然而止。
那些狰狞可怖的鬼兵，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漫天飞舞的黑色羽毛也骤然停歇。
一道身影在姜澈前方十步处缓缓凝实，月光勾勒出他瘦削而挺拔的轮廓。
墨鸦倚靠着一棵枯树，手中把玩着两柄状如鸦羽的黑色短刃，刃锋在月色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啧。”
他咂了咂嘴，打破了死寂。
“真没意思。”
墨鸦的姿态慵懒，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散漫。
“还以为能多陪我玩一会儿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绕着姜澈踱步，像是在欣赏一件罕见的藏品。
“年纪这么小，本事倒是不赖。”
“反应快，心也静，那些小把戏吓不到你。”
墨鸦停在姜澈的侧后方。
“说实话，我都有点犹豫了。”
他用短刃的刀背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你这样的奇才，要是现在就死在这里，是不是有点可惜？”
姜澈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起手，用衣袖拂去剑身上沾染的一根黑色羽毛。
动作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心爱的器物。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
那笑声很低，却清晰地传进墨鸦的耳朵里。
墨鸦脸上的轻佻表情僵了一下。
姜澈转过身，正对着他。
“你的废话，也很多。”
墨鸦的眉梢挑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评价感到意外。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姜澈平静地看着他。
“现在逃，还来得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墨鸦脸上的慵懒与轻佻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阴沉。
他缓缓直起身子，不再倚靠着那棵枯树。
“逃？”
他重复着这个字，尾音拖得很长，带着浓重的讥讽。
“哈哈哈哈！”
墨鸦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
“你在教我做事？”
笑声骤停。
“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乃‘夜鸦’之首，墨鸦！”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压力扩散开来。
“这世上，能快过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那是根植于骨髓的傲慢。
“追上我？”
“痴人说梦！”
话音落下的瞬间，墨鸦的身影原地消失。
没有一丝征兆。
下一刻，一股劲风已从姜澈的后颈袭来！
那柄鸦羽短刃，无声无息，直刺他的要害。
快。
极致的快。
然而，那致命的刀锋却停在了半寸之外。
姜澈不知何时已经反手握剑，剑柄的末端，精准地抵住了墨鸦的手腕。
墨鸦的身形被迫显现，脸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狞笑。
他试图发力，却发现手腕被一股巧劲锁住，短刃再也无法寸进。
姜澈没有回头。
“这就是你的速度？”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但对墨鸦而言，这平淡的三个字，却比任何羞辱都更加刺耳。
墨鸦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他猛地收回手，身形暴退，瞬间又拉开了十步的距离。
他死死地盯着姜澈的背影，原本的戏谑和自负被一种混杂着惊愕与暴戾的情绪所取代。
刚才那一击，他用了七成速度。
他本以为，这一击足以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付出代价。
可对方甚至没有转身。
“你……”
墨鸦吐出一个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澈缓缓转过身来，长剑的剑尖斜斜指向地面。
“你的速度，在我看来，破绽百出。”
“每一次移动的轨迹，每一次发力的节点，都清晰可见。”
姜澈每说一句，墨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你引以为傲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觉。”
“逃吧。”
姜澈再次重复了那个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找死！”
墨鸦彻底暴怒。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周身黑气翻涌，两柄鸦羽短刃上流淌着不祥的乌光。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浓郁的杀意，笼罩了整个庭院。
他不再试图用言语占据上风。
唯有绝对的力量与速度，才能洗刷这份耻辱。
呼——
一阵狂风凭空卷起，吹动了姜澈的衣角。
墨鸦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庭院里再没有出现任何幻象。
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黑线，围绕着姜澈，开始了真正的死亡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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