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随手一甩。
古朴长剑上的血珠被尽数甩落，在青石板上溅开几点细小的血花。
剑身恢复了原有的古拙，看不出半分杀伐之气。
他收剑入鞘，转身向着深处的小院走去。
身后的金色神纹悄然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生死搏杀。
...
吱呀。
院门被推开。
药乐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古旧的医书，看得入神。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
“回来了？”
姜澈走过去，在石桌旁坐下。
“嗯。”
药乐没有问庭院外为何会有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也没有问那股让她心悸的杀伐之气从何而来。
她只是放下了手中的医书，起身为姜澈倒了一杯温水。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们四个呢？”
姜澈端起水杯，却没有喝。
“出任务去了。”
药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这次是去哪里？”
“城西，李家。”
姜澈的回答很平静。
药乐重新坐下，没有再问。
她清楚姜澈的习惯。
他几乎每周都会给绝仙、戮仙、陷仙、诛仙那四个女孩安排任务。
有时是刺探情报。
有时，就是去杀人。
姜澈将这称之为“磨剑”。
她们四人修习的剑术，太过特殊。
那是一部杀意极重的剑典，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极致的杀伐。
这样的剑术，若不经历血的磨练，永远无法真正掌握。
温室里，养不出能斩断天地的绝世之剑。
姜澈放下水杯，思绪飘远。
他想起了自己的七岁。
那一年，他还是镇北王府的小世子，却偷偷混进了父亲的军队，跟着大军远征南方的百越之地。
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泥泞的沼泽，闷热的雨林，到处都是毒虫瘴气。
还有，无休无止的厮杀。
他第一次杀人，用的是一柄缴获来的弯刀。
刀锋切开血肉的触感，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的黏腻，还有敌人死前那双圆睁的眼睛。
他吐了。
吐得昏天黑地。
但第二天，他依旧握着刀，冲进了人群。
那一战，他杀了很多人。
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
他只记得，当战争结束，他走出那片尸山血海的时候，他对于灵宝天尊留下的那部剑典，有了全新的理解。
之后，他的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诛仙四剑术。
这部剑术的根基，便是杀气。
修炼之初，需要吸收杀气来推动剑术的进步。
到了后期，更是需要海量的，甚至是无尽的杀气，来淬炼那至高无上的最强剑道。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划过，内视体中苦海。
四柄古朴的长剑虚影，在他的身周缓缓浮现，环绕。
第一柄剑，诛仙。
剑身上，是一副广袤无垠的天地画卷。
一个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散发着仙道气息的生灵，喋血倒地。
而在他的身旁，一个雄伟的男子持剑而立，身影孤高。
那男子，应该就是灵宝天尊。
第二柄剑，绝仙。
剑身上，是万灵伏尸的惨烈景象。
大地上铺满了尸体，有人形的生灵，也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未知生物。
姜澈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有真龙的残躯，还有白虎的断骨。
灵宝天尊的身影，就屹立在这尸山之上。
第三柄剑，戮仙。
这柄剑的剑身图案最为诡异。
那是一片茫茫无尽的血海。
血海中的血液，呈现出各种不同的颜色。
赤红，漆黑，灿金，皎银，甚至还有五彩、七彩的血液。
一股苍凉、古朴的意境，从剑身之上散发出来，令人心惊。
灵宝天尊的身影，便在血海的中心。
第四柄剑，陷仙。
剑身上，是一副仙路征战图。
一条被圣洁光辉笼罩的道路，通往未知的尽头。
灵宝天尊持剑，正走在这条路上。
在他的身旁，身后，甚至身前，都遍布着残破的躯体。
那些躯体的主人，即便只是一个虚影，也散发着足以压塌万古的恐怖气息。
这四幅图，到底记载了什么？
姜澈有过很多猜测，但没有一个能够确定。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离他最近的诛仙剑虚影。
然而，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这四柄伴随他一同降生的无上杀剑，本该拥有震古烁今的光辉。
可在这个世界，它们却受到了最可怕的压制。
连一丝一毫的威能，都无法释放出来。
剑身之内，本应有剑魂，或者说神祇。
按照道理，他作为剑主，可以与它们交流。
但现在，它们都陷入了沉眠。
无论姜澈如何呼唤，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这四柄剑，如今唯一能发挥的作用，就是替他屏蔽一切推算。
任何想要推算他根脚来历的人，都必须先绕过这四柄剑。
若推算者的位格，不及这四柄剑。
那么，等待他的，将会是足以让他神魂俱灭的强烈反噬。
姜澈收回了手。
环绕在他身周的四柄剑影，也随之隐去。
他端起石桌上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水，一饮而尽。
......
静室之内，檀香袅袅。
姜澈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
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滴在深色的衣袍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中，那片被称作“苦海”的区域，此刻正掀起惊涛骇浪。
一缕极细，却又无比暴虐的杀气，正在其中横冲直撞。
这缕杀气，源自陷仙剑。
它与诛仙、戮仙、绝仙三剑的杀气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更为纯粹，更为终极的毁灭意图。
征战仙路，断绝一切前路。
仅仅是这一缕杀气，就让姜澈的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他的身体内部，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若非他从降生之日起，便与这四柄无上杀剑伴生，身体早已适应了杀气的存在，恐怕此刻早已爆体而亡。
即便如此，过程依旧艰险。
他已经小心翼翼地进行了数日。
前三天，他成功从诛仙、戮仙、绝仙三剑中，各提炼出了一缕杀气。
今天，是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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