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可怕的，或许并非是足以匹敌韩国顶尖的武功，也不是那份隐藏多年的心性。
而是那种视天下强者如无物的绝对自信。
“他父亲姜邯，前国尉，死在‘夜幕’手里，家产被瓜分殆尽，爵位也被收回。”
唐七重新迈开脚步，只是速度慢了许多，像是在整理脑中庞杂的情报。
“陈家败落后，树倒猢狲散，府里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剩下五个人。”
“五个侍女。”
卫庄没有作声，他在等唐七的下文。
“一个贴身侍女，四个捧剑侍女。”唐七自顾自地说着。
“姜澈有个怪癖，喜欢练剑，却从不与人交流，也不请名师指点，整日就在院子里闭门造车。”
“他有四把剑，都需要人捧着，所以就留下了四个模样周正的丫头，人称‘四剑侍’。”
“新郑城里的人都当这是笑话，一个没落的贵公子，学着人家剑客的样子，弄四个捧剑丫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
唐七说到这里，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
“现在看来，这笑话，是我们自己。”
一个能将剑术修炼到顶尖境界的人，却从未被人发现，甚至被当成是小孩子玩闹。
这份伪装，这份孤独，细想之下，让人脊背发凉。
“很可怕。”卫庄吐出三个字。
这评价，既是说姜澈的剑，也是说姜澈的人。
“一年前，发生过一件事。”唐七的思绪飘远，似乎陷入了某段不愉快的记忆。
“新郑城南有个青竹帮，帮主叫赵三，为人霸道，靠着心狠手辣和‘夜幕’的某位大人有点远亲关系。”
“纠集了一帮地痞流氓，在新郑也算一号人物。”
“那个赵三，好色如命。”
“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说姜澈府上那个贴身侍女，有倾国倾城之貌，是新郑城里从未出现过的绝色。”
唐七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四个捧剑侍女，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卫庄依旧沉默，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他需要从这些事情里，拼凑出完整的姜澈。
“当时的姜家，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块谁都能咬一口的肥肉。”
“父亲死了，靠山倒了，家里只剩下一个毛头小子和几个弱女子。”
“所以，青竹帮的人，在一个晚上，闯进了姜府。”
巷子走到了尽头，前方是一片开阔地，月光毫无遮拦地洒下，照亮了唐七脸上复杂的纹路。
“然后呢？”卫庄问。
“没有然后了。”唐七的回答简单而残酷。
“闯进去的二十多个青竹帮好手，再也没有出来过，一个都没有。”
“那天晚上，青竹帮在城南的总舵起了一场大火，火势很猛，等救火队赶到，已经烧成了一片白地。”
“我第二天去看过现场。”唐七的表情变得凝重。
“一百三十七口人，帮主赵三，他的妻妾，帮中弟子，一个没少，全都死在了里面。”
“官府的结论是意外失火，帮派仇杀。”
“但我检查过几具烧得没那么严重的尸体。”唐七的身体微微前倾，“他们是先被人杀死，然后才被放火焚烧的。”
“手法干净利落，全都是一击毙命。”
卫庄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就算是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掉府里二十多人，再去城南屠了青竹帮满门。”
这是事实。
姜澈再强，也是一个人，分身乏术。
“是啊。”唐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口气在清冷的夜里化作一团白雾。“所以，问题就出在那几个看似柔弱的侍女身上。”
“一个能让青竹帮帮主色迷心窍，不惜冒险闯入前国尉府邸的贴身侍女。”
“四个被所有人当成花瓶摆设的捧剑侍女。”
“这五个人，恐怕每一个，都有着不俗的实力。”
这个推论，让唐七这个老江湖都感到了一阵荒谬。
一个隐藏了实力的绝顶高手，身边还跟着五个同样深藏不露的女高手。
这已经不是龙潭虎穴了。
这是地狱。
“我需要重新评估姜澈的危险程度。”唐七郑重地开口，“七绝堂会对姜府，进行最高级别的关注。”
这既是告知，也是一种表态。
卫庄对此不置可否。
他想要的情报，已经得到了。
这个叫姜澈的少年，成功引起了他全部的兴趣。
巷子里的谈话似乎已经到了尾声，唐七准备转身回去。
“最后一个问题。”卫庄突然开口。
唐七停住脚步，看向他。
“韩国之内，哪里能学到最强的剑术？”
唐七愣住了，他没想到卫庄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对方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燃烧着对力量最纯粹的渴望。
唐七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权衡什么。
最终，他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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