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的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
我驱车穿过繁华的街道，驶向那个陌生的地址。
越往城西开，灯火越是稀疏，街道也变得安静陈旧。
那家老图书馆坐落在一片待拆迁的旧街区深处，几乎被遗忘。
灰扑扑的墙体，锈蚀的铁艺招牌，只有门口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
停好车，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木门。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馆内比外面更暗，只有柜台后点着一盏老旧的绿罩台灯，光线勉强勾勒出高耸到天花板的书架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特有的味道。
一个身影从最里排的书架后转了出来。
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她的脸——是苏婉清！
她穿着一身深色便服，脸色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锐利和清明。
她左臂还吊着绷带，但站姿笔挺，整个人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
“婉清？怎么是你？”
我惊讶地低声道，下意识环顾四周:
“那条信息是你发的？”
她快步走到我面前，没有寒暄，直接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塞进我手里。
是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U盘。
“听着，星河，时间不多。”她语速极快，声音压得很低，却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M给你的所有信息，包括你父母的事，都是精心设计的谎言和陷阱。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利用你拿到‘龙芯’。”
我握紧U盘，心脏狂跳：
“你怎么知道‘龙芯’？柳氏真的......”
“柳氏的确在进行一项高度机密的生物芯片研究，代号‘龙芯’，
但这项目远比M说的复杂和危险。”
她打断我，眼神凝重:“它不是商业产品，而是......某种军方背景的禁忌技术雏形。
柳国雄是被迫参与的，他一直想摆脱控制，所以才把它藏得那么深。”
军方？禁忌技术？我大脑嗡嗡作响，信息量巨大得让我难以消化。
“那M......”
“M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跨国灰色组织的代号。
他们想要‘龙芯’，不是为了技术，是为了阻止它，或者更糟，扭曲它的用途。”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窗外:“你父母的死，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偶然发现了这个组织的某些勾当，被灭口。
M利用这件事，是为了操控你。”
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虽然早有猜测，但从苏婉清口中得到证实，冲击力依然巨大。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之前为什么......”
我想起她和秦朗在一起的画面，心里一阵刺痛。
她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被冷静覆盖：
“我之前不能确定你的立场，也不能暴露自己。
M的眼线无处不在，包括国安内部。
我和秦朗的戏，是演给某些人看的，为了争取时间和信任，深入调查。”
演戏？所以那些亲近......都是假的？
我心里莫名一松，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焦虑淹没。
“那你现在告诉我，岂不是......”
“因为时间不够了。”
她语气急促:
“M给你二十四小时，不是让你考虑，是逼你行动。
无论你选择帮他，还是拒绝他，他都会对你和柳思思下手。
你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什么决断？”
“离开柳家，彻底切断和‘龙芯’的一切联系。
带着这个U盘，里面有能暂时保护你和柳思思安全的伪造身份和资源，立刻出国，消失。”
她盯着我的眼睛，无比严肃:
“这是唯一能活命的路。”
我震惊地看着她：“出国？消失？那柳氏怎么办？柳思思她父亲......”
“柳国雄比你想象中知道得多，他有他的自保方式。
至于柳思思......”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如果你带她走，M一定会追杀到底。如果你留下她....
或许M会认为她毫无价值，反而能保住一命。”
留下柳思思？
那个刚刚割腕、精神濒临崩溃的柳思思？
我脑海中瞬间闪过她抓着我的衣角，哭着求我不要走的画面。
“不......”我下意识地摇头，“我不能丢下她......”
苏婉清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变得冷硬：
“星河，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这是生死抉择！
M和他的组织是真正的冷血机器，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的手段！”
她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
“看看我！我这只手就是在调查他们一个外围据点时差点被废掉的！
你斗不过他们！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苏婉清，她眼中的急切和担忧无比真实。
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接过U盘，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
我缓缓抽回手臂，将U盘递还给她。
“对不起，婉清。”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但我不能走。”
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了柳思思？她那样对你，值得吗？！”
“不全是为了她。”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感受到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
“如果我走了，我父母的死就永远成了谜。
如果我走了，柳家就真的任人宰割。
如果我走了......我这辈子都会活在逃亡和愧疚里。”
我转过头，直视着她：“告诉我，怎么找到M？或者，怎么找到‘龙芯’的真正所在？”
苏婉清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丝......我读不懂的痛苦。
“你会死的，夏星河。”
她声音沙哑。
“那也比苟且偷生强。”
我笑了笑，可能比哭还难看:
“告诉我吧，婉清，就算还我当初在柳氏，你偷偷给我点外卖的人情？”
她死死咬着下唇，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馆内静得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呼吸声。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
“好！既然你选择了死路，我陪你。”
我怔住：“什么？”
“我说，我陪你。”
她重复道，眼神变得决绝，“‘龙芯’的核心数据不在柳氏总部，
而是在柳国雄私人的一家生物实验室，地址极其隐蔽。我知道在哪，也知道怎么进去。”
她再次将U盘塞进我手里，这次我没有拒绝。
“这里面不是逃生资源，是实验室的安防结构图、通行密钥和‘龙芯’项目的部分真实资料。
你看完就会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
我握紧U盘，感觉它烫得像块烙铁。
“为什么改变主意？”
“因为你说得对，有些债，必须还。”
她移开目光，声音很轻:“我欠你一句真正的道歉。也欠这个世界一个真相。”
她看了一眼手表：
“明天凌晨四点，实验室安保系统会有一个短暂的维护窗口，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在此之前，你必须稳住柳思思和M，不能让他们起疑。”
“我该怎么做？”
“回复M，说你同意合作，但需要更多时间熟悉柳氏权限，
套取更多关于你父母的信息作为预付‘报酬’。”
她思路清晰:“对柳思思，表现出因为公司焦头烂额而烦躁，
但依旧尽责照顾她的样子，让她依赖你，但不要让她察觉你的真实目的。”
我点点头，将这些记在心里。
“凌晨三点，我会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别迟到’也别......后悔。”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消失在层层书架后的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我独自站在空旷破旧的图书馆里，手中紧握着那枚小小的U盘，感觉它重若千钧。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走出图书馆，夜风冰冷。我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而是将U盘插入了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电脑。
大量的资料瞬间涌入。
复杂的生物结构图、骇人听闻的实验数据、标注着“绝密”的军方协议文件......
还有柳国雄与一些模糊身影的加密通讯记录，字里行间充满了被迫与恐惧。
“龙芯”......它根本不是什么商业芯片，而是一种能够直接影响人类神经中枢、具有极强操控性的恐怖武器雏形！
M的组织想要它，是为了制造混乱和统治。
而某些势力支持它，则是为了打造绝对忠诚的“超级士兵”......
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柳国雄要把它藏得这么深，为什么M会如此不择手段。
这根本不是商业斗争，这是一场通往地狱的竞赛！
我猛地拔掉U盘，心脏狂跳不止。
必须毁掉它。无论如何，必须毁掉“龙芯”！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柳思思发来的短信，带着哭腔：
“星河，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好害怕......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我看着那条信息，又想起U盘里那些可怕的资料，想起父母惨死的真相，想起苏婉清决绝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让颤抖的手指平稳下来，回复道：
“别怕，刚开完会，这就回去陪你。”
几乎在短信显示发送成功的同时，另一个加密号码的信息弹了出来。
是M。
“考虑得如何了，夏先生？时间，不多了。”
我看着那条催命符般的信息，又看向图书馆黑洞洞的窗口。
我知道，表演开始了。
而这场戏，只能赢，不能输。
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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