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刚把加密邮件归档，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10:45。助理推门进来，声音压得很低：“苏燃在便利店被拍了，照片已经传开了。”
他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主屏幕立刻切到外部舆情监控界面。热搜榜第二位挂着一条新词条：#暗刃主力选手赛前买醉#，热度曲线陡然拉升，转发量在十分钟内翻了七倍。
“发的是什么内容？”他问。
“一张便利店门口的照片，苏燃手里拿着饮料瓶，P成了啤酒瓶。配文说他情绪失控，长期酗酒，训练状态全废。”助理语速加快，“已经有三家娱乐号开始扒他过去三个月的行程，说他频繁出入酒吧。”
陈砚舟站起身，走到副屏前调出基地周边监控。画面回放显示，苏燃中午独自出门，进店不到两分钟就离开，手中只拿了一瓶运动饮料。镜头清晰拍到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随即放入背包。
“原视频呢？”
“被删了。发布照片的账号十分钟前注销，IP追踪中断。”
他盯着屏幕，片刻后说：“不是随机碰瓷。他们知道苏燃今天会出去，也知道那个角度能拍到脸。”
助理愣了下：“您的意思是……有人跟着他？”
陈砚舟没答，而是打开内部权限系统，调取基地后勤记录。十秒后，他停在一条分发饮品的日志上——昨天训练结束后，所有选手的运动饮料由新来的临时后勤人员统一配送，签收表上有两个陌生签名。
“查这个人。”他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入职材料、身份证号、联系方式，全部反查。”
“可这跟外面的事有关系吗？”
“有。”他声音很平，“苏燃没喝酒。但他们让他看起来像喝了。而真正的问题是——为什么只拍他？”
助理没明白。
陈砚舟转向主控台，输入指令，调出昨日训练室走廊的监控。画面里，五名选手陆续离开训练区，后勤人员推着餐车进来，逐一发放饮料。镜头扫过每个人的接杯动作，一切正常。
直到他放慢播放速度，定格在第三帧。
那个送饮料的人，在递给苏燃时，袖口微微掀起，露出一截工牌。虽然只有半秒，但足够看清上面的字样：星耀传媒合作项目组。
他把画面截下来，放大，打印。
“不是巧合。”他说，“他们是冲着人来的。”
话音未落，指挥室门被猛地推开。苏燃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手里的手机直接砸在桌上。
“你们看到了吗？”他声音发抖，“全网都在说我酗酒！说我靠喝酒缓解压力！连我妈都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要退役！”
陈砚舟看着他，没动。
“我喝的是运动饮料！是基地发的那种！我没碰过一滴酒！”苏燃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向地面，“你们为什么不发声明？为什么不澄清？是不是觉得我无所谓？是不是觉得这种事解释了也没人信？”
碎片溅到陈砚舟脚边，一滴水珠弹上他的裤腿。
他慢慢蹲下，把碎瓷片一块块捡起来，放进垃圾桶。然后起身，走到苏燃面前，把打印出来的工牌照片递给他。
“你记得昨天训练后喝的那杯饮料吗？”他问。
苏燃喘着气，盯着那张纸，眼神逐渐聚焦。
“是你自己拿的？还是别人给的？”
“是……送来的。”他声音低下来，“每天都是统一发。”
“对。每个人都有一瓶。”陈砚舟打开监控回放，“你喝的那瓶，和其他人一样，是从同一个箱子里拿出来的。但只有你，被拍了照，被说成酗酒。”
苏燃嘴唇动了动。
“他们不是想证明你喝酒。”陈砚舟盯着他，“是想让你崩溃。因为你最容易被击穿。”
苏燃猛地抬头。
“你妈打电话来，你慌了。你看到热搜，你急了。你现在站在这里吼，正中下怀。”
“可我根本没做错什么！”
“所以更要冷静。”陈砚舟把屏幕转向他，“你看这个——你喝完饮料后，右手一直有点抖。不是因为酒，是因为里面加了东西。”
“什么？”
“初步检测显示，你的饮料里含有微量镇静成分，不会致病，但会影响神经反应速度，持续四到六小时。刚好覆盖今天上午的训练。”
苏燃瞳孔一缩。
“他们不需要你真的喝酒。”陈砚舟声音很轻，“他们只要你在镜头前显得恍惚、疲惫、失控。再配上一张P过的照片，舆论自然会替他们完成定罪。”
空气静了几秒。
“那……其他人呢？”苏燃忽然问。
陈砚舟调出技术组刚上传的检测报告。五瓶饮料，四瓶正常，唯独苏燃那瓶含有异常成分。
“但他们拍的只有你。”他说，“因为你是突破口。你是战队里最敏感的那个，家庭压力大，最近状态起伏明显，粉丝最容易对你产生怀疑。他们选你，不是因为恨你，是因为你能引爆连锁反应。”
苏燃慢慢坐下来，手撑着额头。
“所以……我不是倒霉。我是被挑中的。”
“对。”
“那我该怎么办？现在外面全在骂我，说我堕落，说我不配打职业……”
“什么都不做。”陈砚舟走到战术屏前，写下“心理战”三个字，“你现在发声明，等于承认自己需要解释。你现在哭诉，等于承认自己心虚。他们要的就是你动。”
“可我不能看着他们毁我！”
“你已经反击了。”陈砚舟回头看他，“你来找我，而不是直接发微博。你质疑的是真相，而不是管理方。这说明你还清醒。”
他停顿两秒，接着说：“接下来，你回去休息，按正常流程参加下午训练。喝水只喝密封瓶装，饮食由专人配送。对外，不回应，不转发，不点赞任何相关内容。”
“就这么忍着？”
“这不是忍。”陈砚舟目光沉下来，“这是等。等他们露出更多痕迹。等协会调查推进。等下一个破绽出现。”
苏燃咬着牙，没说话。
“记住一点。”陈砚舟走近一步，“他们敢对你下手，就一定留下了证据。监控、物流、采购记录，每一环都可能出错。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自证清白，是让他们自己拆掉自己的局。”
门外传来脚步声，技术组成员快步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陈队，查到了。那个后勤人员用的是假身份证，注册信息绑定的手机号三天前就停机了。但他在入职时留的紧急联系人，关联了一个企业邮箱——归属星耀传媒子公司。”
陈砚舟接过报告，扫了一眼。
“果然是同一路人。”
他转向助理：“从现在开始，所有选手的饮食供应改由双人监督制，一人领取，一人查验。监控系统切换至备用线路，原始数据本地存储备份，不上传云端。”
“是。”
“另外，通知安保组，基地外围增加巡逻频次，重点关注后勤通道和物资入口。”
助理点头离开。
苏燃抬起头：“如果他们再动手呢？”
“那就再破一次。”陈砚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零星逗留的记者，“他们不会停。只要我们还在等协会结果，他们就会不断制造新话题。今天是你，明天可能是别人。但只要我们清楚这是局，就没人能真正打穿我们。”
苏燃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刚才太冲动了。”
“你不是冲动。”陈砚舟说，“你是被人逼到了墙角。但记住，真正的崩溃，不是摔杯子，不是吼人，是失去判断力。你现在还能问问题，就还没输。”
他转身，把工牌照片钉在战术屏上，旁边标注：“星耀介入路径——后勤渗透”。
“他们以为你喝的是酒。”他说，“其实你喝的是饵。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顺着这条线，找到下饵的人。”
苏燃站起身，声音低但清晰：“我配合调查。我会继续训练。”
“好。”陈砚舟点头，“去吧。休息室已经安排好了，有独立监控，饮食专人负责。”
苏燃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忽然停下。
“陈队……如果下次他们拍的是别人呢？”
陈砚舟看着战术屏，笔尖在“后勤”二字上顿了顿。
“那就说明，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某一个人。”他写下第三个词，“是整个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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