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离开指挥室后,陈砚舟没有立刻坐下。他盯着战术屏上“星耀介入路径——后勤渗透”那行字,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助理站在门口等指令,手里还攥着刚打印出的物流记录。
“把所有和星耀合作过的第三方名单调出来。”陈砚舟终于开口,“尤其是负责物资配送、设备维护这类能进基地的。”
“要查多深?”
“查到最早一笔合同。”他转身走向主控台,“他们能用假身份混进来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我要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
助理点头退出,门刚合上,桌上的加密通讯器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弹出:**“银行约好了,十一点,面谈。”**
发信人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谁。
沈知意昨晚发来的那份转账验证漏洞分析,已经成了反击的起点。今天这一步,是顺着那条断裂的时间链,往资金源头走。如果星耀真的通过离岸账户操控假赛资金,那么开户记录就是唯一能留下真实痕迹的地方。
他回了一条:“确认权限,我要看到原始影像。”
对方秒回:“已备法院协查函。”
十一点零三分,沈知意推开银行侧门,避开大厅人流,径直走向贵宾接待区。银行经理周正已在等候,面前放着一份文件夹,手指无意识地擦拭着镜片。
“沈记者。”他语气谨慎,“你说的这个账户,属于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名义持有人是境外法人。我们系统里只有基础流水,影像资料需要特别申请。”
“我已经提交了协查函。”她将文件递过去,“电竞协会和警方都已备案,这起假赛案涉及未成年选手被诱导,资金流向异常。如果你不配合调取开户影像,后续调查报告里,我会注明‘关键证据因机构延迟未能提取’。”
周正眉头微皱,手指停在文件边缘。
“我不是不配合。”他说,“但这类账户通常受跨境隐私保护协议约束,调阅影像需要总行审批,流程至少三天。”
“可你们内部系统显示,该账户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有三次异常登录,IP来自新加坡和迪拜。”她盯着他,“而且,它只在重大赛事前四十八小时活跃。这种模式,你们真没察觉问题?”
周正没说话,只是翻开文件夹,调出后台日志。
“你说的这些……确实触发了风控提示。”他顿了顿,“但上级认为,只要资金未实际流转,就不构成实质风险。”
“可它已经流转了。”沈知意声音压低,“三千公里外,有个选手因为这笔‘到账’被全网网暴。你们看到的是一串数字,别人看到的是人生被毁。”
周正沉默片刻,终于输入一串权限码,调出加密影像目录。
“只能看,不能拷贝。”他说,“而且,系统会记录访问痕迹。”
画面加载出来时,是昏暗的自助开户终端监控。时间戳显示为三个月前,凌晨一点十七分。一个身穿黑风衣的人走进镜头,帽檐压得很低,面部大部分被阴影遮住。但他抬起手操作屏幕时,右手无名指上有道明显的旧伤疤,微微发白。
沈知意心头一紧。
她记得陈砚舟提过——林深去年在一场投资人酒局上和人冲突,手指被碎玻璃划伤,缝了六针。
更关键的是那副眼镜。金丝边框,在屏幕反光瞬间清晰可见。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视频请求。
陈砚舟接得很快。
“画面左下角。”她把手机对准屏幕,“暂停在操作确认那帧。”
影像定格。风衣人低头签字,侧脸轮廓不清晰,但眼镜的鼻托倾斜角度异常——左高右低,明显是长期单侧受力导致的变形。
“放大镜框。”陈砚舟说。
她用两指拉伸画面。金属接缝处有一道细微划痕,呈斜向弧形。
“他去年三月出席星耀融资发布会时,这副眼镜就有这道痕。”陈砚舟声音平稳,“当时有记者拍到他摘眼镜擦汗的画面,角度和现在一致。”
“还不够。”她说,“我们需要行为特征。”
“等他转身。”
几秒后,那人签完字,起身离开。就在他侧身的一瞬,左肩习惯性地往前倾,像是在避开右耳的不适。
“左耳。”陈砚舟立刻指出,“他有旧伤。三年前一场内部会议录音里,他接电话时总是把听筒贴在左边,同事问过,他说右边听力受损。”
“所以是他本人?”她问。
“不是本人,就是他的替身。”陈砚舟盯着画面,“但替身不会知道这些细节。划痕、耳伤、手指疤痕——三者同时出现,不可能是巧合。”
沈知意看着屏幕,心跳加快。
这个账户,虽以境外公司名义开设,但操作者极大概率是林深本人。而三次转账时间,全部精准卡在比赛前四十八小时,与李燃接到威胁电话的时间完全吻合。
“这不是代理开户。”她低声说,“这是亲自下场。”
“他以为离岸账户安全。”陈砚舟目光未移,“但他忘了,机器不会撒谎。动作、痕迹、习惯——都会留下证据。”
就在这时,周正忽然皱眉:“系统提示,有人正在远程请求删除这段影像。”
“什么?”沈知意猛地抬头。
“后台警报。”他快速敲击键盘,“十五分钟前触发访问记录,现在有人从外部IP发起清除指令。权限等级很高,可能是总行级账户。”
“能拦截吗?”
“暂时冻结可以,但撑不了太久。”
“不用拦。”陈砚舟在视频那头说,“让他们删。”
沈知意一怔。
“你疯了?这是直接证据!”
“正因为它太重要,他们才会急着删。”他声音冷静,“现在让他们删,反而能确认一件事——他们知道我们看到了。”
周正看着两人,犹豫片刻,低声问:“那我现在做什么?”
“把影像分三路备份。”陈砚舟说,“本地硬盘拷一份,走警方协作通道传一份,再上传到我给你的加密服务器。然后,让沈记者正式提交冻结申请。”
沈意点头,立刻从包里取出移动硬盘。周正迟疑了一下,还是接入内网终端,开始导出数据。
“一旦提交冻结,这个账户就动不了了。”他说,“但对方也会立刻警觉。”
“他们已经警觉了。”陈砚舟看着屏幕,“从我们查到后勤假身份那一刻起,他们就在等这一步。”
五分钟后,数据拷贝完成。沈意将硬盘收好,又填写了正式备案表,要求冻结该账户一切操作权限,并留下书面回执。
周正签字时,手微微发紧。
“你们确定要走这一步?”他低声问,“这种层级的资金操作,背后牵扯的不只是一个公司。”
“我们没得选。”沈意合上文件夹,“他们先动的手。”
她走出银行大门,阳光刺眼。手机震动,陈砚舟发来一条消息:**“账户归属已锁定,下一步,等他们反应。”**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脚步加快。
返程车上,她打开笔记本,把影像截图和时间轴并列排布。金丝眼镜、手指疤痕、左耳偏头动作——三项特征叠加,几乎可以确认林深为实际操作者。而账户资金虽未真正到账,但伪造的转账记录已成功制造心理压迫,诱导李燃产生动摇。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不靠金钱交易,靠恐惧操控。
她正准备合上电脑,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暗刃选手苏燃被曝赛前精神失常,疑似服用违禁药物”**。
她瞳孔一缩。
点开链接,一篇自媒体文章赫然在列,引用所谓“知情人士”说法,称苏燃近期状态异常,可能涉及新型神经类药物滥用。文章末尾附了一张模糊照片,是他昨天在便利店门口喝水的画面,配文写着:“你看他的眼神,像不像在逃避什么?”
她立刻拨通陈砚舟电话。
“新舆论出来了。”她说,“目标还是苏燃,这次是药物指控。”
“早就料到。”他声音没变,“他们不会停。只要我们没公开反击,他们就会不断加码。”
“可这次是违禁药,性质不一样。”
“所以更不能乱。”他顿了顿,“你现在回去,把银行证据整理好。真正的反击,不在回应谣言,而在让他们自己暴露。”
她握紧手机:“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们会等。”他说,“等我们慌。等我们发声明。等我们解释。只要我们动,他们就有机会把水搅得更浑。”
车窗外,城市飞速后退。
她盯着手中硬盘,忽然明白过来——这场仗,从来不是比谁声音大,而是比谁更能沉住气。
而他们现在,终于握住了对方无法抹除的痕迹。
手机再次震动。技术组发来一条短讯:**“基地外围发现可疑人员徘徊,疑似媒体蹲守。”**
她正要回复,前方路口突然传来刺耳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横在路中,车门打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快步朝她这边走来,手里举着麦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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