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拢，金属缝隙收窄的瞬间，陈砚舟的目光仍锁在那个身影上。黑西装，公文包，步伐不急不缓——可那走路的姿态，右肩微沉的习惯，他三年没见，却一眼认了出来。
林深站在拐角，没有继续往前。他摘下金丝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视线终于对上陈砚舟。
“你比以前更沉得住气了。”他说，声音不高，像旧友寒暄，却带着刀锋般的试探。
陈砚舟没动。他左手垂在身侧，拇指轻轻抵住腕表侧面的金属按钮。表盘走得平稳，九点十三分。他没说话，也没后退。
林深往前走了两步，皮鞋在地毯上压出浅痕。“发布会讲得不错，证据链完整，逻辑严密。连我都没料到，你会把监控、账本、录音拼得这么干净。”
“你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夸我。”陈砚舟终于开口，语调平得像读一份报表。
“我是来告诉你，这一切，我认。”林深笑了笑，眼神却没半分笑意，“从李燃签约那天起，我就知道他会是突破口。心理脆弱，家庭负债，姐姐重病——这种人，不需要说服，只需要轻轻推一把。”
陈砚舟依旧站着，手指在表侧轻轻一按。细微的震动从表壳传入皮肤，录音已启动。
“你让苏燃喝下那杯水，是想让他在训练赛上失常，引发内部动荡。”陈砚舟说，“但你没料到，他没喝。”
“可他之前喝了。”林深声音低了几分，“第一次下药，是在签约后第三天。剂量很小，不会检测出来，但足够让他情绪失控、判断失误。那天他摔了键盘，骂了教练，还打了队友一拳——这些画面，我都看过回放。”
陈砚舟眉梢微动。那晚的事他记得。苏燃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突然暴怒，队医查不出生理问题，只归结为压力过大。原来不是偶然。
“你用选手的弱点当武器。”陈砚舟盯着他，“这不是运营，是狩猎。”
“这叫效率。”林深靠上墙，双手插进西装口袋，“你讲规则，讲底线，结果呢？三年前你把我踢出暗刃，说我不择手段。可现在呢？你用一个看不见的系统预判未来，操控舆论，引导媒体，让整个行业为你转身——你和我，真有那么不同？”
走廊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
陈砚舟没反驳。他从内袋掏出手机，解锁，调出一段记录。三行字，排列整齐：
【#星耀传媒行贿记录#爆→真】
【#李燃心理干预资金#热→实】
【#沈知意调查受阻#升→危】
“这是过去七十二小时，系统推送给我的三条信息。”他将屏幕转向林深，“你每一步动作，都在这里面。”
林深眯起眼。
“你让李燃转账，系统提示‘心理干预资金’；你安排星耀员工进基地下药，系统标记‘行贿记录’；你派人跟踪沈知意，干扰她取证，系统立刻预警‘调查受阻’。”陈砚舟收起手机，“你以为你在布局，其实你只是在验证我的推演。”
林深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你错在两点。”陈砚舟继续说，“第一，你低估了系统的覆盖范围。它不只看结果，也看动因。你每一次试图操控，都会触发新的预警。第二，你忘了沈知意。她不是棋子，是解题人。你留下的每一个漏洞，她都在补全。”
“所以你是靠她，才把账本和录音拼起来的？”林深冷笑，“可那又怎样？只要我没被抓，资本的游戏就永远有退路。”
“你已经没退路了。”陈砚舟声音没高，也没低，“从你走进协会大楼那一刻起，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就锁定了你。你手里的U盘，我刚才已经拍到了编号。警方在等你转身。”
林深脸色变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手伸进公文包。陈砚舟没动，只是抬手看了眼表。九点十四分十七秒。
下一秒，停车场入口的立柱后，两名穿便衣的男人走了出来。一人亮出证件，另一人直接挡在出口。
“林深先生，”年长些的警官开口，“我们接到报案，有关于你涉嫌组织虚假赛事、商业贿赂及人身威胁的证据。请你配合调查。”
林深站在原地，手还插在包里。他看向陈砚舟：“你早就在等我？”
“不是我在等你。”陈砚舟说，“是你自己走到了尽头。”
警官上前一步，伸手示意。林深没反抗，慢慢将U盘拿出来，放在掌心。警员接过，装进证物袋。
“我可以告诉你更多。”林深忽然说，“比如，谁在海外账户上接了那笔钱；比如，还有多少战队在用同样的手法洗数据。条件是——你得保我一命。”
陈砚舟看着他，没接话。
“你不说话，就是拒绝。”林深笑了下，转向警官，“带我走吧。不过提醒你们一句，那份U盘只是副本。真正的账本，不在里面。”
警官皱眉，正要开口，陈砚舟却先一步上前，从风衣内袋取出一张折叠纸条。他展开一角，露出上面一行手写字：“原件已寄出，收件人是你指定的律所。”
林深盯着那张纸，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你以为只有你会藏东西？”陈砚舟将纸条重新折好，放回内袋，“从沈知意被跟踪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会留后手。所以我让律所开了独立保险箱，所有原始证据，都不在本地。”
林深没再说话。他被警员带向电梯，脚步缓慢，背影显得比来时佝偻了些。
年长警官留下，走到陈砚舟面前，低声说：“三年前选秀案，我们查到一半被叫停。现在有了新证据，上面可能会重启。”
陈砚舟点头：“该来的，总会来。”
警官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走廊重新安静下来。陈砚舟站在原地，风衣下摆微微扬起。他抬起手腕，轻轻拨动表冠，将时间调回标准刻度。
九点十七分。
他正要转身，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
【#林深被捕#爆→真】
他盯着那行字，没点开，也没删除。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两秒，然后熄灭了屏幕。
就在这时，停车场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金属门关闭的回音。陈砚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通道尽头。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角落，车窗贴着深色膜，引擎未熄。驾驶座上的人影没动，副驾的座位却空着。
陈砚舟盯着那辆车，没走过去，也没叫人。他只是将手伸进风衣口袋，握住了那张纸条的边缘。
车窗缓缓降下一条缝。
一只手伸出来，将一张名片夹在后视镜上。黑色底面，烫金边框，正面印着一行小字：**深澜资本·战略顾问**。
陈砚舟站在原地，风衣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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