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红星轧钢厂,后勤科。
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空气中浮沉的微尘上投下一道道光束。陈宇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实木办公桌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桌子是老物件,漆面已经有些斑驳,但擦拭得一尘不染。
科长王科长亲自把他领到这个位置,态度客气得近乎热络,言语间反复强调他的任务“至关重要”,就是负责对接厂里和他那个神秘的“改良土豆渠道”。
这番话在办公室其他几位老员工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刚进厂就分到一张独立的办公桌,工作内容还如此“特殊”,背后要是没点通天的背景,谁信?
陈宇对这些探究的目光坦然受之。
他的所谓“渠道”,不过是空间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物资。对他而言,完成任务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这份工作清闲得恰到好处。
“小陈,喝茶。”
一个搪瓷缸子被轻轻放在他的桌上,茶叶的清香袅袅升起。
说话的是坐在他对面的老张,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微秃,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洞悉一切的笑容。他是科里的老油条,人脉广,消息灵通,对厂里上上下下的门道摸得门清。
仅仅半天功夫,老张就主动跟陈宇混熟了,那股自来熟的劲头,让人无法拒绝。
“谢谢张哥。”陈宇点头致意。
“客气啥。”老张搬了把椅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一副要传授天机的模样,“小陈,你是新来的,哥跟你透个底。咱们厂啊,看着是铁板一块,其实里面门道多着呢。你看那个……”
老张眼神示意了一下科长办公室的方向,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陈宇只是微笑,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没有接话。
他不需要站队,也不想卷入任何纷争。他手里的底牌,足以让他在这里安身立命。
临近中午,下工的铃声响彻整个厂区。
“走,小陈,吃饭去!我跟你讲讲咱们食堂的规矩!”老张热情地招呼着。
两人拿着饭盒,汇入浩浩荡荡的工人队伍。还没走到食堂门口,一股混杂着汗味、饭菜蒸汽和机油气息的热浪就扑面而来。
里面人声鼎沸,铁饭盒的碰撞声、工人们的说笑声、大师傅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嗡嗡作响的巨大噪音。
打饭的队伍排成了几条长龙,缓慢地向前蠕动。
老张显然是此中老手,他领着陈宇,熟门熟路地排进一条看起来人最少,但前进速度却最慢的队伍里。
“咱们就排这儿。”
老张端着饭盒,用下巴指了指最里侧那个与众不同的窗口。
那个窗口前没有长队,偶尔才有几个穿着干部服的人过去,里面的厨子会立刻从旁边的小锅里,炒出一份热气腾腾的菜肴。
“看见没?”老张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陈宇的耳朵在说,“那个专门给领导炒小灶的窗口,掌勺的厨子,就是住你们院的何雨柱,人称傻柱。”
陈宇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正挥舞着炒勺,动作干净利落,颠锅时火光冲天,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那张脸,陈宇再熟悉不过。
“你别看他五大三粗的,那手艺,在整个轧钢厂都是头一份。就是人……”老张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讥诮,“有点傻。”
“怎么说?”陈宇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啊,被你们院那个叫秦淮茹的寡妇,迷得五迷三道,魂都丢了。”
老张撇了撇嘴,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你等着瞧吧,好戏马上就来。”
陈宇的目光落在队伍前方,果然看到了秦淮茹的身影。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身形显得有些单薄,正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你看他每天打饭,都把锅里最好的肉菜,偷偷给秦淮茹留一份,装在饭盒里让她带走。”
老张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愤不平。
“搞得咱们这些普通工人意见大得不得了!凭什么啊?厂里的菜是大家的,又不是他何雨柱家的!他拿厂里的东西做人情,给自己捞名声,算怎么回事?”
说话间,秦淮茹已经排到了窗口。
正在给普通工人打菜的何雨柱,那手里的勺子抖得跟帕金森似的,一份白菜炖豆腐,到了工人饭盒里,汤水比菜叶子还多。
可轮到秦淮茹时,何雨柱那张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脸上,瞬间堆起了笑。
他手里的铁勺在锅里深不见底地一搅,特意从底下捞出几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手腕稳稳当当,连一滴油汤都没洒。
那勺子堆得冒了尖,颤巍巍地扣进秦淮茹的饭盒里,分量足足是旁人的一倍半。
陈宇的余光瞥见,排在秦淮茹身后的几个工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愤懑,但最终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地撇撇嘴,把头扭向一边。
“那没人管管?”陈宇淡淡地问。
“谁管?”
老张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
“傻柱那人,脾气又臭又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可架不住人家厨艺好啊,厂领导嘴也刁,离了他还真不行,平常都得让他三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加上有你们院那个一大爷易中海护着他,在厂里也是个八级钳工,人缘广,说话有分量。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背后说说罢了。”
听完这番话,陈宇默然。
他端着自己的饭盒,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饭盒里只有几片寡淡的白菜叶子,和一勺勉强能看到几颗肉星的土豆。
他低头看着碗里的菜,再回想刚才何雨柱勺子里那堆得像小山似的红烧肉,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了然。
这就是那个院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有一个在旁边拉偏架、当圣人。
易中海的伪善,秦淮茹的精于算计,何雨柱的拎不清……
这几个人搅合在一起,根本不是什么邻里关系,而是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浑水。每个人都在这潭水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攫取着自己想要的利益。
这个认知,让他对自己院里那几位“名人”的观感,又差了几分。
这也更坚定了他必须与这些人彻底划清界限的想法。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利用空间的优势,积累财富,然后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干净的、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家。
至于院里的这些是是非非,他一点都不想沾染。
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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