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爽荀慈明见过张天师。”
张衡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茶水险些洒出来。他猛地抬头,看向茅屋门口,只见荀爽正站在那里,对着自己拱手行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荀先生……”
张衡站起身,脸上满是惊讶:“先生怎会知晓我等身份?”
郭钰和张鲁等人也都愣住了,他们一直以普通客商的身份行事,从未透露过天师府的底细,荀爽怎么会知道张衡是张天师呢?
荀爽缓步走出茅屋,笑着说道:“张天师不必惊讶。我虽隐居颍川,但也听闻过蜀郡天师府的威名。张道陵真人创立五斗米道,教化万民,治病救人,乃是当世奇人。而张天师继承先父衣钵,不仅道法精深,更兼通医术,这些年来在蜀地做了不少利国利民之事,我早有耳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张衡身上:“方才在台上授课时,我便注意到您了。天师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沉稳中带着一股悲悯苍生之意。”
他顿了顿,看向院外方向,继续说道:“方才授课间隙,书童来报,说人群里有几位学子模样的人在热议,说有几位从蜀地来的客人,不仅对《周易》有着独到见解,还能以生活化的例子解读乾坤之道,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先生,言谈间透着对天地万物的悲悯,身旁的中年先生则善于旁征博引,将儒道思想融会贯通,还有三个孩子聪慧灵动,尤其是那个男孩,对‘乾元’‘坤元’的理解虽稚嫩却切中要害。”
荀爽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张衡和郭钰:“听到这些,我便更确定了。寻常客商怎会对这些深奥的学问有如此见解?更何况还能将道家思想与儒家经典结合得这般自然。再联想到蜀地而来、精通医术且心怀苍生这些特点,除了天师府的张衡先生,恐怕再难有第二人了。”
张衡闻言,心中了然。原来他们在人群中讨论时,早已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还传到了荀爽耳中。他拱手道:“先生耳目通达,我等佩服。只是我等行事低调,本不想声张,没想到还是被先生识破了。”
荀爽摆了摆手:“天师不必介怀。像您这般为百姓谋福祉的贤达,即便刻意低调,那份气度与格局也藏不住。我能识得天师,实乃幸事。”
郭钰在一旁附和道:“先生过誉了。兄长向来心系苍生,走到哪里都不忘体察民情,此次途经颍川,也是想看看此地风土人情,没想到竟惊动了先生。”
张衡他拱手道:“荀先生真是好眼力,我等佩服。只是不知先生特意邀我等前来,除了品茗之外,还有何指教?”
荀爽请众人重新坐下,自己也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说道:“实不相瞒,我邀张天师前来,一是想与您探讨一下道法与儒学的异同,二是想向您请教一些关于民生疾苦的问题。如今世道动荡,百姓流离失所,我虽在书院授课,却也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只是苦于没有良策。听闻天师府在蜀地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我想借鉴一些经验。”
张衡连忙摆手,脸上露出谦逊之色:“荀先生言重了,‘指教’二字万万不敢当。先生乃当世大儒,学识渊博,心怀天下,我等在先生面前,不过是后学晚辈,怎敢妄谈指教?”
荀爽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恳切地说道:“张天师这是哪里话?莫非是天师府有什么规矩,不便外传治理之法?”
他顿了顿,起身对着张衡深深一揖:“若真是如此,还请天师恕罪。只是如今颍川百姓身处水火,我实在是急不可耐,想为他们寻一条生路。还请天师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不吝赐教,荀某感激不尽!”
张衡见状,连忙起身扶住荀爽,苦笑道:“先生误会了,并非我府中有什么规矩。实在是先生德高望重,我等确实不敢以‘指教’自居。蜀地的一些做法,不过是因地制宜,侥幸有些成效,哪里算得上什么良策。”
一旁的郭钰见两人僵持,笑着打圆场:“荀先生,兄长并非不愿分享,只是太过谦逊罢了。其实所谓治理之法,本就没有固定模式,不过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罢了。兄长在蜀地的经验,或许能给先生一些启发;而先生对儒学的深刻理解,也可能让兄长有所感悟。依我看,不如就以‘互相探讨’相称,大家各抒己见,或许能碰撞出更好的法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荀爽闻言,眼前一亮,连忙点头:“郭天师说得极是!是我太过急切了。‘互相探讨’,这个说法好!张天师,那我就斗胆与您好好探讨一番?”
张衡见荀爽如此诚恳,心中也颇为感动,拱手道:“既然先生这般说,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你我就当是老友相聚,随意聊聊,若有什么浅薄之见能让先生有所启发,便是我的荣幸了。”
荀爽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连忙示意众人重新坐下,又让人添了新茶,兴奋地说道:“如此甚好!那我便先抛砖引玉,说说我对道法与儒学异同的一些粗浅看法……”
说着,荀爽便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阐述自己的见解。张衡也认真倾听,时不时点头回应,偶尔提出自己的看法。郭钰在一旁也时不时插话,补充几句。
荀爽正说到兴头上,眼角余光瞥见张鲁和郭碧、郭凝三个孩子坐得东倒西歪,小脸上满是坐不住的模样。张鲁一会儿抠抠石桌缝里的泥土,一会儿又扯扯郭碧的衣角,郭碧则对着院角的蝴蝶眨眼睛,郭凝虽端坐着,眼神却早飘到了院外的竹林里。
他不由得笑了,对着身旁候着的书生吩咐道:“文若,你带这几位小友到书院里逛逛吧,让他们看看后院的药圃和前院的碑林,注意别让他们跑到讲学的地方去。”
那被称作“文若”的书生正是之前引路的青年,他拱手应道:“是,先生。”
转头对三个孩子温和一笑:“小友们,跟我来吧,书院里有会发光的萤石,还有刻着上古文字的石碑呢。”?
“真的吗?”张鲁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困倦一扫而空,拉着郭碧就往外跑。
“快走快走!”
郭凝也提起裙摆跟上,小脸上终于露出雀跃的神色。
四人刚走到药圃边,张鲁的脚步忽然顿住了。他拽了拽郭碧的衣袖,又看了看身旁的文若书生,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琢磨什么要紧事。
郭碧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好奇地问:“笨哥哥,怎么了?”
张鲁没应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若的背影。刚才在院子里,荀爽喊他“文若”,此刻他才意识到“文若”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表字吧。
“难道……”
张鲁心里怦怦直跳,拉着郭碧和郭凝往旁边退了两步,等文若转过身来,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仰着小脸问道:“文若先生,你…你不会是荀彧吧?”
书生先是一愣,随即温和地笑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小友竟知道我的名字?”
他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在下正是荀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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