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汉铭千古传 > 第五十章 初战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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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虎听着众人讨论进军路线,眉头却始终没舒展,突然开口问道:“大人,方才只说匪徒整合了两伙人,可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咱们出兵五十,加上沛县的八十和相府的弓手,总共才一百四十人,若匪徒人数太多,怕是不好应对。”..

这话一出,石桌旁瞬间安静下来,此前众人只关注地形与分兵,竟忘了问最关键的匪众人数。使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道:“这…相府收到的消息里,只说‘约百余人’,具体数字…沛县那边也没摸清,毕竟大泽泡地形复杂,探子很难靠近寨门清点人数。”

“没摸清?”

赵虎皱起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连人数都没摸清,怎么制定剿匪策略?万一他们有两百人,咱们这点人手怕是不够,到时候岂不是要吃大亏?”

使者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搓着手:“赵捕头莫急,沛县的向导说,王宁最初的手下只有几十人,新合并的那伙匪应该也差不多,总人数定不会超过两百,咱们的人手足够应对了。”

“‘定不会超过’?这也太含糊了!”

赵虎还想追问,却被张鲁的声音打断:“赵捕头,我知道大概人数!”

众人都转头看向他,张鲁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正是方才使者打开木盒时,他偷偷顺手拿的匪情摘要。他展开纸,指着上面的小字念道:“这里写着呢,王宁本部有‘心腹四十余,皆为逃兵,善用兵器’,新合并的匪患‘流民六十余,多持农具为兵’,加起来正好一百出头,少算也有百人,多算…最多不过一百二十人。”?

“你何时拿的这个?”

张衡有些惊讶,他竟没注意到张鲁悄悄收了匪情摘要。

张鲁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方才使者大人打开木盒时,我见这纸上写着匪情,就顺手拿了一张,想着多看看能帮上忙…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使者凑过去一看,那确实是相府整理的匪情摘要,上面的数字与他记忆中的一致,顿时松了口气:“公子真是细心!没错,相府的探子确实探到过这个数字,只是后来怕消息不准,才只说‘约百余人’。王宁的四十个逃兵是主力,战斗力强,新合并的流民多是被迫入伙,没什么实战经验,只要压制住逃兵,流民大概率会溃散。”

赵虎这才松了眉头,语气缓和下来:“既然有具体数字,那就好办了,咱们一百四十人,对付一百二十个匪匪,还占着装备和训练的优势,只要配合好,定能拿下。”

郭钰也点头附和:“而且流民战斗力弱,咱们可以在开战前喊话劝降,说不定能分化一部分人,减少伤亡。”

张衡看着手里的匪情摘要,又看了看张鲁,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没想到你还会留心这些细节,倒是比我细心。”

张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知道人数才能像下象棋一样,知道对方有多少‘棋子’,才能想好怎么‘吃子’,不然就像瞎下棋,肯定会输。”

这话逗得众人都笑了,使者也笑着道:“公子这比喻倒是贴切!有公子这份细心,加上县君的部署,剿匪之事定能顺利。”

众人大致敲定剿匪细节时,天已擦黑。张衡嘱咐郭钰将分兵路线、粮草清单整理成文书,便亲自送使者去驿站,毕竟是沛国相府的人,需得尽地主之谊。府衙后园的青石板阶上,只剩下张鲁一人,怀里揣着那张卷边的羊皮地图,借着廊下的灯笼光反复摩挲,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对着地图发呆,是看出什么门道了?”

郭钰端着一碗温好的米汤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将碗递过去:“天凉,喝点暖暖身子。”

张鲁接过酒碗却没喝,把地图摊在膝头,指尖点着模糊的“大泽泡支流”:“钰叔你看,这里的墨线都晕开了,到底哪段是浅滩、哪段有暗礁,根本分不清。要是能重新画一张清楚的,三日后进军也能踏实些,可刻羊皮得找专门的工匠,咱们哪有那功夫?不如用纸张!”

郭钰低头瞥了眼地图,无奈叹气:“我早想过用纸画,纸比羊皮轻便,蘸墨就能画,可你也知道,纸张要么糙得像砂,笔墨上去就洇成一团;要么薄得一折就破,风一吹就烂,还不如羊皮耐存。上次我试着用纸写文书,墨迹晕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最后还是换回了竹简。”

“那要是能把纸改得好用点呢?”

张鲁突然坐直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上满是狡黠:“钰叔,如果我有法子让纸变得又光滑又结实,比现在的蔡侯纸还好用!到时候画地图、写文书都能用,再也不用扛着笨重的竹简了。你觉得怎么样!”

郭钰起初只当他是孩子随口说的玩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这小子,口气倒不小。蔡侯纸已是当今最好的纸,多少工匠琢磨了多少年都没改进成,你一个毛头小子,哪来的本事?”

“我是说真的!”

张鲁急得把碗往旁边一放,凑到郭钰跟前,压低声音说:“我之前翻县君书房的书,看过蔡侯造纸的法子,用树皮、破布、渔网煮浆,可我觉得,要是在煮浆时往里面掺点筛细的草木灰,能让纸更结实;晒纸的时候用平滑的石板压一压,就能把纸压得平整,写字就不会洇墨了!”

他说得条理清晰,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模样。郭钰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渐渐收起笑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边缘,语气也沉了下来:“公琪,你可知改进造纸术意味着什么?如今的文书、典籍,不是刻在竹简上,就是写在昂贵的绢帛上,竹简笨重,一车装不了几卷;绢帛贵重,只有世家大族用得起。若是你真能造出又好又便宜的纸,不仅能让文书、地图轻便易带,还能让更多寒门子弟读得起书、写得起字,这对整个大汉来说,都是改天换地的大事!”

张鲁当然知道其中的分量,他开“象棋学堂”时,想写份棋谱都得用小刀在竹简上刻,累得手酸不说,还刻不了几个字。他重重点头:“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一直没敢试。可这次正好遇到地图的难题,我想试试,就算三日后剿匪用不上,但是以后不管是记军情、画地形,都能用得上!”

郭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好,我信你一次。你要什么材料,尽管跟我说,桑树皮、破麻布、草木灰,甚至是煮浆用的铁锅、晒纸用的石板,我都能帮你弄到。你需要多久?”

“这次剿匪前肯定来不及了。”

张鲁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算:“得先泡软树皮,再煮浆、晒纸,说不定还得调整好几次方子,最少要一个月。”

“我给你两个月。”

郭钰斩钉截铁地说:“剿匪回来后,我在县衙后园给你找个僻静的柴房当作坊,没人会打扰你。物资你只管开口,就算是跑遍丰县,我也帮你弄来。但你记住,没成之前,绝不能声张,此事太大,若是传出去没做成,不仅会被人笑话,还可能引来别有用心的人,明白吗?”

张鲁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兴奋,差点打翻膝头的碗:“我明白!钰叔你放心,我肯定不声张,等造出好纸来,第一个给你看!到时候咱们就用新纸画大泽泡的地图,保证比羊皮清楚十倍!”

张鲁攥着碗沿的手指紧了紧,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其实早在多年前,他刚摸清这具身体的“底细”时,就动过改进纸张的念头。

后来他翻天师府书房的书,看到蔡侯造纸的记载,就偷偷找了些破布、树皮,在院子里支起小锅煮浆。可那时候他年纪太小,力气不够,树皮泡了三天都没揉碎;好不容易煮出点浆,晒出来的纸要么薄得像蝉翼,一拿就破,要么厚得像木板,根本写不了字。路过的师兄看到,还笑着调侃他:“小师弟这是在玩泥巴呢?”

他又羞又气,把纸全扔了,心里却没放弃,他知道,不是法子不行,是他年纪太小,没找对窍门,也没人帮他。

这几年,他一边跟着张衡学习,一边偷偷留意造纸的法子:看到卢氏用草木灰洗衣服,就想着“草木灰能去污,说不定也能让纸浆更细腻”;看到木匠用平滑的刨子刨木板,就琢磨“晒纸时用石板压一压,肯定能让纸变平整”。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说出来的话没人当真,想要找材料试验,也总被下人以“孩子该好好读书”为由拦住。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院吧。”

郭钰站起身,顺手拿起空碗:“明日还要准备剿匪的事,你也得养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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