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外破庙的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风卷着枯草碎屑穿过破损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鬼魅的低语。柳云烟攥紧了袖中的短匕——那是慕容砚临行前塞给她的,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压下心头的忐忑。
“小心些,别出声。”慕容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比白日里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提着一盏油纸灯,昏黄的光晕在地面上挪出一小片光亮,照亮了庙内散落的碎石和蛛网。
两人刚踏入正殿,就听到角落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慕容砚抬手按住柳云烟的肩膀,示意她躲在柱子后,自己则提着灯,缓步朝角落走去。灯光晃过之处,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正缩在那里,见有人来,猛地站起身想跑,却被慕容砚一脚踹在膝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是谁?为何约我们来此?”慕容砚的语气冷冽,与白日里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油纸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神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汉子挣扎着抬头,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之前仁心堂掌柜描述的“右耳后有黑痣”的蒙面人。他见挣脱不开,索性破口大骂:“慕容砚!你少装模作样!不就是想查毒杀考官的事吗?老子告诉你,人是我杀的,又怎样?”
柳云烟躲在柱子后,心头一震——这汉子竟直接叫出了慕容砚的名字,显然是早有准备。
“为何嫁祸泽秀书院?”慕容砚的脚又往下压了几分,汉子疼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嫁祸?”汉子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挑衅,“那书院本就是个幌子!谁知道你那小先生是哪里来的妖女……再说了,杀了考官,搅乱科举,对我们大人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你们大人是谁?”慕容砚的声音更冷了,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汉子却偏不答,反而故意刺激他:“你以为你顶着二皇子的名头,就能查到真相?告诉你,这寅国的天,迟早要变!还有你那见不得人的秘密……”
“住口!”不等汉子说完,慕容砚猛地俯身,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眼神瞬间变得猩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方才还温润平和的气息荡然无存,周身散发出的嗜血戾气,让整个破庙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柳云烟吓得心头一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容砚——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脖颈处凸起,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狠戾。那汉子被他掐得脸色发紫,双手徒劳地抓着他的手腕,眼看就要断气。
“慕容砚!别杀他!”柳云烟急忙冲出来,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他是唯一的线索,杀了他就没人证了!”
慕容砚的身体僵了一下,转头看向她时,眼神里的猩红还未褪去,带着一丝迷茫,像是没认出她是谁。但在触到她担忧的目光时,他掐着汉子脖颈的手微微松了些,却依旧没有放开。
“他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慕容砚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陌生的冷硬,“留着他,是祸根。”
汉子趁他分神,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朝着慕容砚的腰侧刺去。柳云烟惊呼一声,慕容砚却像是早有察觉,侧身避开,同时抬脚狠狠踹在汉子的胸口,汉子“哇”地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慕容砚一步步走向他,眼底的嗜血之意更浓,抬手就要落下——那架势,分明是要下死手。柳云烟急中生智,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你清醒点!你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杀人的!”
她的手不小心蹭到他的袖口,一枚黑色的令牌从他宽松的袖管里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柳云烟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月光恰好落在令牌上,上面刻着的“烟雨阁”三个字,清晰得刺眼。
柳云烟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惊雷劈中。烟雨阁!她怎么会忘了这个名字——三个月前,县城里接连发生夜盗案,被盗的都是些与官场有牵连的富户,现场都留下了一枚刻着“烟”字的碎片,当时捕快推测是江湖组织“烟雨阁”所为。而眼前这枚令牌,正是烟雨阁的信物!
原来慕容砚不仅是二皇子,还是烟雨阁主!那些夜盗案,竟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帮皇上刺探情报,怕也是借着烟雨阁的名义在民间活动!
慕容砚被她抱住胳膊,动作顿住了。他低头看着她震惊的脸,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令牌,眼神里的猩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慌乱。他猛地抽回胳膊,弯腰捡起令牌,迅速塞回袖中,像是怕被她再多看一眼。
“你……”柳云烟张了张嘴,心里翻江倒海——她既惊于他的双重人格,更惊于他烟雨阁主的身份,以及他与夜盗案的关联。眼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危险得多。
慕容砚没有看她,只是转身走到汉子身边,踢了他一脚,确认他还有气,才对外面喊了一声:“出来。”
两个黑影从庙外闪进来,正是他的随从。“把人带回去,严加看管,别让他死了。”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是不敢再看柳云烟的眼睛。
随从拖着汉子离开后,破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安静得可怕。风卷着枯叶落在脚边,柳云烟看着慕容砚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温润的模样是真的,嗜血的狠戾是真的,烟雨阁主的身份也是真的。他接近她,到底是为了查案,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秘密?
慕容砚缓缓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阴霾。“刚才……让你见笑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掩饰,“我幼时受过伤,情绪激动时,会有些失控。”
柳云烟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的袖口——那里藏着烟雨阁的令牌,也藏着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可她也没有戳破——她自己的穿越身份是秘密,他的烟雨阁身份也是秘密,两人不过是互相藏着心事的同路人。
“人已经抓到了,我们回去吧。”柳云烟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平静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攥着短匕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慕容砚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走出破庙,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柳云烟知道,经过今夜,她和慕容砚之间的“合作”,再也不只是互相试探那么简单——他们都窥见了对方的秘密,这条查案之路,注定要变得更加凶险。而那枚烟雨阁的令牌,像一颗石子,在她心里投下了层层涟漪,让她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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