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国的初夏,已经有了些燥热。城东的废弃院子里,却一派热闹景象。
柳云烟挽着衣袖,正和青禾一起清理院内的杂草。几天前,她用母亲留下的私房钱,请了几个帮工,修补了院墙和门窗,又买了些旧桌椅,刷上桐油,原本破旧的院子渐渐有了书院的样子。
“小姐,您歇会儿吧,这太阳太毒了,小心晒坏了。”青禾递过一块帕子,心疼地看着柳云烟额角的汗珠。
柳云烟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笑着摇头:“没事,再快点,下周就能开张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柳云烟抬头望去,只见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孩子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往里张望,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五六岁,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窝头。
“你们是……”柳云烟放下手里的锄头,走到门口。
为首的男孩往后缩了缩,小声问道:“姐姐,这里是要开书院吗?”
“是啊。”柳云烟弯下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你们想读书吗?”
孩子们眼睛一亮,却又很快低下头,最大的男孩小声说:“我们没有钱……”
“不要钱。”柳云烟笑着说,“只要你们想来,每天都可以来,姐姐教你们识字、算术,还会给你们准备热水和点心。”
“真的吗?”最小的女孩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
“真的。”柳云烟摸了摸她的头,“下周一开始,你们就来这里上课,好不好?”
孩子们欢呼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嘴里还喊着“要读书了”“有新先生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柳云烟心里暖暖的,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一周后,泽秀书院正式开张。没有鞭炮,没有贺礼,只有十几个孩子早早地来到书院,手里拿着柳云烟让青禾准备的粗纸和炭笔,坐得笔直,眼里满是期待。
柳云烟穿着一身素色的襦裙,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的孩子们,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先生,柳云烟。从今天起,我们每天上午识字、学算术,下午学些种庄稼、辨草药的知识,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声回答,声音响亮。
第一堂课,柳云烟教他们认“天”“地”“人”三个字。她没有像传统先生那样让孩子们死记硬背,而是画了简单的图画:画个太阳代表“天”,画片土地代表“地”,画个小人代表“人”。孩子们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记住了,还踊跃地举手提问。
窗外,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正静静地站着,看着院内的景象。男子约莫二十岁,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墨发用玉冠束起,腰间佩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眼神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便是寅国的二皇子,慕容砚。
此刻的他,并非以皇子身份出行,而是以“烟雨阁”阁主的名义,在苏州刺探地方官员的贪腐情报。烟雨阁是寅国皇帝设立的秘密机构,专门负责收集民间和朝堂的情报,而慕容砚,便是烟雨阁的实际掌控者。
他刚结束一处据点的联络,路过城东时,被书院里的声音吸引。一个女子开书院本就少见,还专门收贫困孩童,更是反常。更让他好奇的是,这书院的名字——泽秀书院,听起来竟不像是一个普通女子能想出来的。
他走进院子,脚步很轻,却还是被柳云烟察觉了。
柳云烟停下讲课,看向门口的男子,心里微微一怔。男子的气质太过出众,玄色锦袍的质料一看就价值不菲,腰间的佩剑更是精致,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且,他的眼神太冷,像是在审视什么,让她有些不舒服。
“这位公子,请问有何事?”柳云烟走上前,福了福身。
慕容砚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扫过屋内的孩子们,最后落在柳云烟身上,语气冷淡:“你便是这泽秀书院的先生?”
“正是。”柳云烟点头,“不知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女子开办书院,招收贫童,不收束脩。”慕容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柳小姐,你图什么?”
柳云烟心里咯噔一下,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她定了定神,从容应对:“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想为这些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谈不上图什么。再说,‘有教无类’,难道贫困家庭的孩子,就不配读书吗?”
“有教无类?”慕容砚挑了挑眉,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这话倒是像极了前朝大儒的言论。柳小姐一个深闺女子,竟也懂这些?”
柳云烟早有准备,笑道:“幼时曾得一位异人传授,读了些杂书,略懂皮毛罢了。”
“异人?”慕容砚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要穿透她的伪装:“不知这位异人,是何方人士?柳小姐能否细说一二?”
柳云烟心里一紧,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她表面上依旧平静,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公子,异人之事,本就虚无缥缈,多说无益。若是公子只是来质疑我的,那恕我不奉陪了,我还要给孩子们上课。”
慕容砚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又看了看屋内好奇地望着他们的孩子,眼神忽然柔和了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后退一步,语气缓和了些:“柳小姐不必多心,我只是好奇罢了。”
他转身看向屋内的孩子们,目光在他们手里的粗纸和炭笔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墙上柳云烟画的简易地图(标注了苏州的河流和农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泽被乡里,秀出群英。柳小姐的书院,很有意思。”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玄色的衣摆在风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很快消失在巷口。
柳云烟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手心却已经沁出了汗。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他的眼神、他的提问,都像是在试探她的底细。她隐隐觉得,这个慕容砚,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公子”。
而巷口的拐角处,慕容砚停下脚步,身后的暗卫立刻上前:“阁主,需要查探柳小姐的底细吗?”
慕容砚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嗜血感,与刚才在书院里的温和判若两人。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声音低沉:“查。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包括她口中的‘异人’,还有她开书院的真正目的。”
“是。”暗卫领命退下。
慕容砚抬头看向泽秀书院的方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像极了他隐藏在冷面下的双重人格。
这个柳云烟,到底是谁?她身上的谜团,就像江南的烟雨,朦胧又诱人。他忽然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究竟能在寅国掀起怎样的风浪。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在书院的初遇,只是他们命运纠缠的开始,一场跨越时空的相爱相杀,正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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