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空气里,永远混杂着一股铁锈、机油和汗水搅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
对易中海来说,这味道曾经象征着尊严与地位。但现在,这股味道里似乎多了一丝腐败的、令人作呕的闲言碎语。
院儿里的交锋,他输得一败涂地,颜面扫尽。
易中海很清楚,在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他亲手建立起来的权威高塔,已经被何雨柱那个混不吝的家伙一拳一脚地拆成了废墟。
他再也压不住那小子了。
既然院里不行,那就从厂里下手。名声,是一个人立足的根本。毁了他的名声,就等于抽了他的筋,断了他的骨。
于是,一条条毒计化作了黏腻的唾沫,从易中海的嘴里,流进了轧钢厂的各个角落。
“听说了没?食堂那个傻柱,看着老实,心黑着呢!”
“他跟他那个跑去保城的爹何大清是一路货色,爷俩合着伙儿算计院里邻居那点养老钱!”
“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咱们一大爷多好的人,从小看他长大,没少帮衬他,结果呢?说顶撞就顶撞,一点良心都没有!”
谣言长了脚,跑得飞快。
它们钻进车间,混在机器的轰鸣里;它们飘进食堂,掺在饭菜的香气中。
很快,何雨柱就感觉到了变化。
那些平日里会跟他插科打诨的工友,眼神开始变得闪躲。递饭勺的时候,动作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背后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在他走近时又会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隔了一层油腻的毛玻璃,模糊又肮脏。
这天下午,食堂雷打不动地召开安全生产例会。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剩饭剩菜的微酸气味,几个帮厨正昏昏欲睡。
食堂主任在前面照本宣科,说着些防火防盗的老生常谈。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过去。
他没有看任何人,视线径直落在了角落里的何雨柱身上,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恰到好处地挤出了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长辈”神情。
“主任,我打断一下,有几句话,我作为一个长辈,想跟柱子说两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道德的重量,瞬间压住了全场。
食堂主任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哈腰:“一大爷您说,您说。”
易中海往前走了两步,离何雨柱更近了些,那姿态,仿佛是一位正在审判迷途羔羊的圣徒。
“柱子啊……”
他拉长了音调,充满了悲悯与惋惜。
“做人,得讲良心。你摸着自己的心口问问,院儿里的街坊邻居,从小到大,谁没帮过你?谁没疼过你?”
“你现在出息了,能挣钱了,可不能忘了本啊……”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小锤,试图在何雨uzhu的脑门上钉上一块“忘恩负义、没有良心”的牌匾。
周围的工友们交头接耳,看向何雨柱的眼神更加复杂了,鄙夷中夹杂着证实了传言的了然。
易中海很满意这种效果。
他要的就是当众说教,把何雨柱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让他百口莫辩。
然而,这一次,预想中的沉默和默认没有出现。
角落里的何雨柱,缓缓地站起了身。
椅子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了这粘稠虚伪的空气。
他没有去看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工友,也没有急着去反驳那些空口白牙的污蔑。
他的目光,如同一支淬了火的箭,越过众人,精准地钉在了易中海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冰冷的、洞穿一切的平静。
“一大爷。”
何雨柱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食堂的每一个角落。
“您这么关心我,一天到晚,大事小事地盯着我,教我做人。”
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是不是因为您自己没儿子,就一心算计着,以后让我给您养老送终?”
轰!
这句话,不亚于一颗炸雷在平静的池塘里炸开!
整个食堂瞬间鸦雀无声,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工友的表情都凝固了,他们震惊地看着何雨柱,又猛地转向易中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易中海脸上的“慈祥”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你胡说什么!”
何雨柱没有理会他的辩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炸裂出来的惊雷!
“最好,再把我爹留下的那两间正房,也一块儿算计了去!”
“留着,给您未来的那个‘干孙子’贾东旭,当婚房?!”
诛心!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之论!
它像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易中海的胸膛,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最隐秘、最肮脏、最不敢告人的算盘,血淋淋地挖了出来,然后高高举起,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整个食堂,死一般的寂静。
工友们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了从震惊、到怀疑、再到恍然大悟的剧烈转变。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易中海总是在厂里院里标榜自己对何雨柱多好多好,原来所谓的“关照”,所谓的“长辈情分”,背后竟然藏着如此龌龊、如此贪婪的算计!
他不是在培养一个后辈,他是在圈养一头未来的长工,一个给他养老送终、甚至连家产都要被他吞掉的工具!
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易中海。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尊敬,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唾弃和看穿一切的嘲弄。
易中海的脸色,“唰”的一下,血色尽褪,变得如同墙壁一般惨白。
他张着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想要反驳,想要怒骂,却发现自己的声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身上那件“德高望重”的外衣,被人一层一层地剥掉了。
不,不是剥,是撕!
被何雨柱用那几句诛心之言,撕得粉碎,连一片遮羞布都没剩下!
他赤条条地站在这几十道目光的凌迟之下,无所遁形。
多年来,他苦心经营的形象,那个公正无私、乐于助人、受人尊敬的“一大爷”的形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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